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仑,我们的弟子又争执起来。”元始语气漠然,“总是吵,无休无止地吵……逼得你我一次次出面调停,然后下一次,仍是如此,吵来吵去,没个消停,实在是令为兄生厌。”

“早知收了徒弟之后如此麻烦,为兄当初便该学大兄,只收广成子一人便罢。”

他低头看向通天:

“而你,也只收一个多宝,便已足矣。”

通天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闻言冷笑了一声。

“两个徒弟就不吵了吗?广成子和多宝吵起来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了吧?兄长莫不是忘了我们最开始收徒的那段时光。”

元始静默片刻,终是轻声道:“是,所以那时为兄常想,若是一个徒弟都不收,或许反倒清净。”

他和他的弟弟,也不必走到如斯地步。

他们真的很能吵。

吵来吵去,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像他与通天。

他们从来不吵。

通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面上清清楚楚写着:继续说,我听着你编。

元始又忍不住揉了揉他弟弟的发,方才在那人炯炯的目光之中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不管如何,弟子少上一些,麻烦也会少上许多的。”

他始终觉得,自己与弟弟之间绝大多数的争执,皆因门下弟子而起。

若是当初……

可这世间,从无当初。

“那本是极寻常的一日,我的弟子,你的弟子,双方照旧争执不休。”元始继续道。

天尊对此已经司空见惯,甚至早就想好到时候阐教和截教各抓几个典型倒吊在昆仑山门前头,吊个七天七夜的,也好叫过往的人都瞧见他们的下场,以儆效尤,方能永不再犯。

方法简单粗暴,但效果颇为明显。

后来阐截两教的人都跟他们师尊/二师伯学,在封神大劫里头把同门师兄弟挂在墙头上,来来回回挂了一串,画面很美,就是让人有点不敢看。

另一方的人就恨得牙痒痒,半夜不睡爬起来偷人,偷到了就跑。

此乃封神大劫里头不得不品阅的一景。

元始低眸浅浅一笑,似冰消雪融,刹那惊心。

通天凝视着他,目光微微一颤,竟恍惚了片刻。

兄长的声音落在他耳畔,渺远得像是一场隔世经年的梦。他仿佛看见东海波涛之上浮起又破碎的泡沫,碧游宫上空白鹤纷纷扬扬掠过,一片飞羽悠悠落在他掌心。

而他抬头望去,似乎真的有一片浮光片羽似的飞羽落在他的掌心之上。

也像是一场梦境。

荒诞至极。

“……那时,为兄也以为,那不过是万千寻常日子中的一天。”元始道。

阐教和截教总是要吵来吵去的,他弟弟奉行有教无类,凡来求道之人皆传其大道;而他素来讲究跟脚品性,认为唯有跟脚和品行皆上佳者方可传承大道。

他阐扬天道至理,光明正大;通天却截一线生机,向死而生。

道不同,如何不争?这世间观念相左之人,总要辩个分明。

持着一种看法的人会习惯性地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够礼貌地听完别人的意见已经是实属难得了,至于接受旁人的想法,那却是千难万难,再也不可能达成了。

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而要将一个念头塞进人心里,最好在他仍是一片空白的时候。一旦错过,人就会长成另一种模样,再也回不到当初。

就连元始自己也不敢断定,他所坚信的一切,是否从未被傲慢与偏见蒙蔽?

是否也曾因偏执,滋生出不该有的骄横之心。

“可世事往往如此——偏偏就在最寻常的一日,陡生变故。”元始一字字道。

他凝视着他弟弟的双眼,看着对方沉默不语的姿态:“他们不止动了口,更动了手……甚至还见了血。”

冲突骤然升级。

再也不能用一句“同门争执”轻轻揭过。

元始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彻骨的冰冷。他一句句道来,往昔画面历历在目,竟是从来不曾忘却过片刻。又是怎样的一种执着,令他将此事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为兄座下一个不算起眼的弟子,性子或许有些急躁,双方口舌之争间,被你门下那个牙尖嘴利的青毛狮子,哦,你给他起名叫做虬首仙的那个,给激得彻底失了分寸。”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通天一缕散落的发丝,那动作轻柔,与他话语中的沉重截然不同。

“争执推搡间,不知是谁先祭出了法宝。光华乱闪,道法轰鸣……等为兄赶到时,看到的便是玉虚宫门前,广成子最珍视的那件,由我赐予他的法宝——番天印,它……它砸落下去,并非冲着虬首仙,却阴差阳错,将你一个刚化形不久、原身是只白兔的小徒儿……打得神魂俱灭,连轮回都入不得了。”

通天闭上了眼。

一语未发。

暴雨冲刷着他苍白的面颊,水珠沿着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那是太久远的过去,早该埋葬在岁月的角落里头,此刻偏偏又被元始翻了出来,再度摊开在他们两人之间。那是阐截矛盾愈演愈烈的开端,亦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兄长分家,前往碧游宫独自开辟道场的开端。

每一件事情的开端,或者说导火索都是这样的,它发生在平平常常的一日,毫无端倪,谁也不知道它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可它发生了,于是那一刻,什么都改变了。

元始缓缓道:“为兄当时……怒极。”

“同门之间,有何矛盾,竟需至如此地步?”

“我怪广成子行事不知轻重,误伤了你门下弟子,更恨两教弟子积怨已深,以至于酿成此祸。盛怒之下,为兄……为兄亲手惩戒了广成子,罚他面壁思过千年,并下令严查当日所有参与争斗的弟子,无论是阐教还是截教,一律重责!”

“我以为这样就是给你的交代了。又想,倘若你还是不满意,尽管可以同我来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元始凝视着面前之人,思绪却仿佛回到了当年。

当年……

阐截双方的矛盾终于爆发在他眼前。那日昆仑山上一片死寂,众人皆战战兢兢地跪在他脚下,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广成子低头沉默不语。

多宝跪在他的身旁,亦是一语未发。

他把他们两个都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又派人去请通天,等着他弟弟过来再将此事诉说给他听,同他一道处理此事。

原本是不必如此麻烦的。

倘若通天只是通天,并非截教的教主,玄门的圣人;倘若元始也只是元始,不曾执掌阐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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