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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思危,京都雪来得如此早,天寒地冻,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是难以渡过的劫难。

月商无相辅,立内阁,内阁审理奏疏先以纸条写上各自意见,再由圣上过目批定决策,试行票拟批答,上传下达。

若平日有紧急政务,圣上通常都是召一两个人觐见,极少会把大半内阁臣子全召进宫。

歇着的,上值的,急匆匆都赶来了。一瞧钦天监那帮人也来了,顿时二丈摸不到头脑。

圣上也不兜圈子,要开国库,也要购置民间木棉,棉花,鹅绒,鸭绒,羊皮绒,一切保暖的物品。

一旦出现涨价的现象,就放出这些物资,要尽可能把物价控制在平常的范围,避免恶性涨价。

可人毕竟算不到天灾,钦天监只能根据天象,大概划分近一月来的气候,知道会有酷寒,但无法准确推算出到底会持续多久。

得知并未出多严重的事,圣上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户部侍郎不解道:“圣上,若今年冬季并无白灾出现,此举岂非损耗国力?”

“樊侍郎此言差矣。”

殿阁大学士柳清宁正在一旁为圣上拟定诏书,道:“南晋赔款足够,眼下国库充盈,既能防为何不做?侍郎俸禄深厚,自不知百姓冬日煎熬,为官者,旁观便是最大的罪。”

户部侍郎红了脸,羞愧低头。

太师深思,“只是控价,恐怕不够。”

“自是不够。”上首,师离忱敲了敲御案,神情淡淡瞧不出喜怒,“与各地学堂商议租用,若学堂不肯就把府衙整理出来,开辟暖屋供贫民取暖,避免浑水摸鱼需严格考察背景。”

太师沉吟片刻,道:“臣以为不妥,圣上此举确实能够救助家贫难渡严寒之人,可遇到无赖,或贪心者,指不定会强求学堂供餐,一来二去成了理所当然,如此便背了初心。”

人性是贪婪的。

师离忱也考虑到了这点,问道:“太师有何解?”

“不如向前来取暖之人,收缴一定费用,这笔费用拿来给他们供餐,不必好吃,只需吃饱。”

太师认真道,“例如难下口的糙米野菜,或汤饼泡糠,极为穷苦的人家才会吃这些,虽难入口却能饱腹。常人吃不惯这两样东西,这样一来便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会交费取暖。”

当然,收取的费用不贵,必然是这些人能承受起的范围。

此言一出。

殿中陡然寂静。

所有人视线都凝聚在了太师身上。

这招虽损,但有效。就像赈灾用的白粥里都得掺杂石子砂砾,避免有心之人从中获利。

太师所想与他如出一辙,简直说到了师离忱心坎。他拍案大笑,开怀道:“按爱卿说的办。”

同时,圣上笑够了,停下,转着玉戒眸色发寒:“给各地州府都知会一声,有不服闹事者不必客气,直接下狱。”

柳清宁应声,在拟的诏书上加上几句。事就这么定下来,传达至各地州府安排办理,预防冬季白灾以减少伤亡。

处理好这事后,圣上又拿出近来上呈的奏疏,针对疏漏的地方,与大臣们进行新一轮的商议。

*

京都的雪不大,细雪时停时下。

但足够让京都覆上一层银霜,朝务繁忙,大小事皆要兼顾。

圣上遣退其余人,只留了殿阁大学士,内阁学士,翰林院掌院,六科给事中,以及太师,日夜洽谈定论,整整忙了三日才散。

紫宸殿的前殿堆满了搬来的文书奏折,圣上要尽快把一切决策安排落实,各处调度必须严丝合缝。

乐福安给每位臣子都安排了一张小榻,累了就歇一歇,一日三餐更衣都在偏殿,就连圣上也没怎么合眼,与其同吃同住。

待到三日后散去,前殿的门终于打开,走出来的官吏们眼下都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太师临出门,还捶打着发酸的腰杆,再来一回他的老命就得交代了。外头乐福安早早候着,迎着颤颤巍巍的老太师,送上轿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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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太师年岁已高,圣上专门赐了代步轿撵。

……

乐福安送完各路大臣,赶紧着手进殿,圣上眉眼间倦怠之色,手肘支撑在御案上扶额歇息。

乐福安眼眶发热,心疼极了,低声劝道:“圣上,到后头去睡一觉吧。”

“不急。”师离忱揉着眉心缓解头疼,声音有些沙哑,问道:“沈绍快到京都了吧?”

乐福安道:“是,房将军听说是圣上点名要的人,特意叫房小将军亲自压着过来。”

师离忱情绪毫无波动的嗯了一声。

乐福安又道:“两天前,鹿亲王来过一回,听说圣上在议政无空,便又打道回去了。”

鹿亲王,圣上的皇叔。他道,“鹿亲王留了一株千年人参,说是圣上遇刺受惊,该补补。”

师离忱嗤笑,“无事不登三宝殿。”

刺客移交给大理寺查办,也就代表他没打算瞒着遇刺的消息,鹿亲王知晓后有动作才是正常。

他的这位皇叔,和太后一样都快把蠢字写脸上了。

听了两则消息后,师离忱也不打算再熬,这三日少眠少休,他现在需要满满的睡一觉。

*

京都城。

裴郁璟站在高楼,瞧着满城的楼台高阁被银装素裹,高低错落间生出一丝丝寂寥感。

小皇帝这会儿在干嘛呢?

和那帮大臣憋在一个屋里那么久,也不知散了没,明明脾性如此乖张,却意外的勤政爱民。

夜色浓黑。

裴郁璟隐在黑暗中的神情阴鸷。

他看不透。

看不透年轻帝王那张俊昳明艳的容貌之下,究竟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寒风迎面拂来,一只海东青飞停在他手臂上,大掌抚过雄鹰脊背,取下腿边的信笺。他眼神冰冷,野心勃勃地扫过信上内容,勾唇间戾气应然而生。

好圣上的血,会有红山茶那么艳吗?

有的吧,矜贵的人足底踩在脸上都是冰冰凉凉,连指腹都带着花香。他舔了舔唇,试图回味含住帝王指腹那一瞬间的触感。

嗯……

还真有点舍不得。

……

津阳城外,瞭望塔。

守城兵第一时间发现出现在城外的鞑靼旗帜,点燃烽烟,鸣鼓备战。鞑靼人莫名其妙的来偷了一处粮仓,又莫名其妙的退走,这才没多久又卷土重来。

津阳城守备得到消息,套了玄甲直出营地,登上瞭望塔,摸不清鞑靼人到底是偷东西还是要打,烦得直挠头。

他在塔上,打量了几眼,神情逐渐凝重,肃然道:“不对,这是另一个部的鞑靼人。”

鞑靼分三大部族,与十几个小部落,划分地区各不相干。先前来偷粮仓的鞑靼人没有明显特征,或许是不起眼的小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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