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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嘲讽问:“怎么?陛下薨逝,九千岁很悲痛?”
秦误抬眼看过去,赫然看见周证身穿白袍丧服踏步走进来,周证面容沧桑衰老了十几岁,虽然仍旧周正体面,却已然不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三品大员。
周证看着秦误,眼里恨意毫不掩饰,犹如刀刻恨不得刀刀刮秦误的血肉。
“我还以为是和尚来了。”秦误笑,他丝毫没有狼狈,洁净华美,气度风流,略微一笑就晃人眼目,他说:“我的相貌太好,看什么都可怜。”
周证站在他面前,未置可否,只冷凝着脸,审视秦误如何貌美又如何恶毒。
反而秦误开口问:“和尚呢?”
秦误入狱近四天,净法再没同他见面,秦误不信净法舍得不见他。
“佛王已然返回北黎佛域。”周证问:“他为何要见你?”
净法前往大齐是为了除掉秦误,秦误已经失势下狱,净法已经没有理由留在大齐,在秦误下狱第二日就已经原路返回,哪里还会在大狱见妖魔?
“呵。”秦误嗤笑:“懦夫。”
净法是个只会护自己佛王身位的懦夫,自己动了凡心,还要强撑脸面,丝毫不敢承认。
沽名钓誉,一塌糊涂。
“秦误,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周证挥手,门口几个静立的刑官走进来,刑具摆开,一件件都是吃了不少人血的酷刑,周证眼里恨意彰显,他说:“陛下薨逝,你逃不掉。”
周证想要对秦误动手已经很久了,然而这三天他却无从出手,今日大乱,他才趁机进了大狱对上秦误。
在此之前,周证头上还有元昶和老皇帝施压,他们两个还不想秦误毫分,以至于秦误落在周证手中,周证却无法对秦误做些什么。
周证没想到老皇帝对于秦误竟是如此纵容,元昶表面要至秦误于死地,下手却也不曾真正狠厉过。
周证笃定,倘若秦误愿意,他甚至可以毫发无损地走出大狱,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九千岁,过往罪责恩怨全都一笔勾销。
这人世格外偏爱秦误,偏爱到即使秦误颠覆人间,也没有人会怪罪于他的地步。
但是周证不允许,周证不偏爱秦误,他杀了周流川,他的弟弟,他就是抄家落狱,砍头凌迟,也断不会教秦误如此快活。
秦误视线冷漠地看了一眼沾染血锈的刑具,又看了一眼周证出言笃定道:“你,对周流川不清白。”
周证对周流川的心思,秦误心知肚明,要不然若是同其他人一样痴迷于他,秦误还不好将把柄送到净法手中。
“你死到临头,还想说什么?”
秦误残忍地勾起笑,他面容绝美,说的话却极尽冷漠恶毒:“周证,你知道周流川怎么死的吗?”
“是用他最爱的姑娘的头钗插入后颈而死的,死的时候还捂着脖子到处爬,血都流了一地。”
“闭嘴。”周证当即暴怒,脸上暴起青筋,什么谦和仪态他都抛诸脑后,他对秦误咬牙切齿道:“秦误!我有的是手段叫你生不如死。”
秦误唇角笑意未褪,他冷漠轻慢地对上周证视线,容貌美得心惊。
......
沉夜,将要大雨,天雷闷沉,阴寒侵骨,一辆马车踏着宫中砖石,颠簸着出了宫门,这是大狱中运送死囚宫人的马车,半夜才出宫,为了躲开宫中贵人,不叫他们沾了晦气。
死囚们被马车运出皇宫,单薄的一张草席裹住,十分潦草凄凉地推到皇宫城郊的乱葬岗,赶马车的被寒风吹的缩手缩脚,把几具草席裹着的尸体扔在尸骨堆积如山的乱葬岗就匆匆赶着马车回去了。
马车声起,天雷轰鸣,暴雨骤下,雨点裹挟着寒冻冷气倾泻而下,寒风吹拂,一张破旧单薄的草席被略微吹开一角,一张雪白如瓷的面目露了出来。
草席同胸膛一起起伏,此人还鲜活着。
秦误没有死,一切都在秦误算计之中。
净法不会让周证杀他,然而周证却又恨他入骨,周证不会教秦误落入了他的手中能如此快活,他这些年跟着秦误,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周证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再拦腰切断他的脊骨,完全断了秦误动弹的可能,秦误虽然身上没有大伤,却也已经同废人无疑,周证打得主意就是即要教秦误痛苦而死,又不违背净法命令。
秦误睁开眼,大雨如注,他很快被雨水沾湿,发丝贴在脸颊上,脸色被水滴溅得苍白,肌理上水珠滚落,他狼狈至极,然而他仍旧是好看的,是沾了血又被丢在了泥潭里的玉。
秦误在雨中凝着着视线,雨水在他鼻翼处凝聚成小水洼,秦误忍着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在寒冷夜雨中等待,等待某人的自投罗网。
大雨滂沱,寒气彻骨,立冬夜的雨点犹如细针,一点一滴扎进身体骨骼中,教人疼痛不已,生死不能。
秦误疼得眼前发昏,眼前视线发黑,他躺在地上距离身死不过片刻之间。
暗夜冷雨中,一位身穿白袍僧衣的僧人踏步而来,大雨倾泻在油纸伞上,聚集倾落成水柱,他走到秦误面前,略微低头看他。
僧人面容宁和,衣冠整洁,气度不凡,手骨中的佛珠扣动作响,融入在这一场大雨中。
秦误相比之下狼狈至极,他瘫躺在地上,被泥泞大雨玷污,他好似是个颓败的乞丐,然而他看着净法,却得意地笑开,他由内而外的极为张扬得意:“你输了,佛王殿下。”
佛王终究走到了他面前,佛王承认自己爱着绝美的恶毒男人。
净法在佛法和秦误之间,终究还是选了秦误。
这可怎么是好啊,北黎佛域最为崇高尊贵的佛王殿下背弃了佛门,走向了恶贯满盈的男人。
净法和他对视良久,看着秦误得意奚落。
松开了手,手里的油伞倾倒,圣僧身上雪白洁净的僧袍被寒雨沾湿,净法英武深邃面容在雨中更加深而沉,他低头看着秦误,他终于不再宁和,他犹如深潭一般的眼底终于被秦误肆意搅弄而波涛汹涌。
“是,你赢了。”净法声音冷质,此刻在寒夜里却发着沉。
净法伸手掐住秦误下巴,手骨十分用力,秦误的脸颊被掐得发红,净法眼神复杂地看着秦误,看着这个极度危险的,阴狠的却又极其漂亮的男人。
此人恶贯满盈,杀人如麻,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良善。
但是,净法爱他。
圣僧在寒雨倾注的乱葬岗上,承认自己隐秘晦暗的爱意。
净法低头吻住秦误的淋在夜雨而发冷的唇瓣,吻得极为用力,好像要将秦误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天雷轰鸣,闪光一瞬。
秦误先前宁和的面容终于破碎,佛法礼数皆是虚妄,净法露出自己的藏得最为深重的面目,他对秦误的爱恨如数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