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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诱有点反胃想吐,他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没听见林川臣说话,但大概是拒绝了,于是那人又道:“我帮您照看阿诱吧。”

“你有这么好心?”林川臣笑着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阿诱又有点晕了,他睁不开眼,浑身都很痛,那个青年说话的声音依旧让他恶心。

他现在像是整个人都被迷幻的幻觉包裹,五感混乱,分不清真真假假,只听见林川臣说:“谁说的,他只是我的副手。”

“真的只是副手呀?”

林川臣没说话。

“余正德死了诶,”青年说,“是先生的意思吗?”

“怎么想知道的这么多?”

“好奇嘛。”

“余正德可不是我杀的,”林川臣笑着说谎,“我就在他身边站着,有目共睹,一个背叛过林家的人,本来也死有余辜。”

“要是有一天阿诱也背叛了你呢?”

阿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昏花的视线里是昏暗的船舱,他侧躺在铁板床上,月光穿透污脏的窗户落在地面上,海浪声喧嚣又宁静。

阿诱神色迷惘,直到他听见林川臣说:“当然要亲手处理掉。”

“也是,”青年咯咯笑起来,“我听说他跟了你十年了,这种人最应该解决干净的,不然知道先生太多秘密,多不安全。”

没有别的对话了。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逐渐靠近房间。

阿诱头晕地闭上眼,黑暗似乎都在天旋地转,他忽然想,他可能真的快死了。

否则怎么会手脚冰凉浑身麻木,连疼痛好像都快要感知不到,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僵硬,像是陷进了沼泽,被逐渐吞吃。

好想……

好想晒晒太阳……

*

他没死。

再醒来时,他已经回了林家,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床边架子上挂着药瓶,他还在挂水。

管家来给他送饭,阿诱唇瓣动了动,嗓子又干又哑,轻声问:“阿臣呢?”

“先生上班去了,”管家没好气道,“你知道你昏了多久吗?”

阿诱没说话,他不知道。

“十五天,”管家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啊哟,半个月呢,医生进家里几次了,天天对着先生摇头说给你准备后事,你怎么不干脆死了。”

阿诱脸色苍白,也没力气做出别的反应。

管家嘴上说得难听,但还是仔仔细细照看他吃了饭。

阿诱的整个左手暂时还不能动,一动就会拉扯到伤口。

他听管家数落自己,说伤口发炎,溃烂,差点就死了,半夜还会哭闹,要林川臣抱着安慰。

他觉得管家口里说的那个人很陌生,不像是自己。

没注意到他发呆,管家又说:“先生对你已经够上心了。”

“是吗?”阿诱忽然开了口,语调里没什么情绪,像是单纯在询问。

昏迷间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还记得那天在船上,他听见林川臣说的那些话。

很奇怪啊。阿诱想。

他居然会因为那些话感到有点难过。

管家把吃剩的饭菜端走了,阿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肩上的伤还在疼痛,额角全是冷汗。

伤势那么严重,还差点没命了,现在应该躺着好好恢复,但他总想做点什么。

阿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许久之后起了身,去了浴室。

管家说这几天林川臣一直亲力亲为帮他擦身体。

多可笑,一边说着会亲手处理掉他,一边又这么细致入微地照顾,冷血和温情也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阿诱在镜子前站着,胸前裹着纱布,伤口的地方渗着血,从面色到浑身皮肤都是苍白的,没有血色,像是刚从瓷窑里烧制出来的瓷器。

阿诱看见自己憔悴的容色,他想擦擦脸,开了水抬了头,镜子里的面容在扭曲变幻,陌生又诡异。

阿诱惊慌地后退了一步,紧紧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前恢复正常。

还是他自己的脸。

他不敢再在镜子前多待了。

阿诱跌跌撞撞离开浴室,又跌回到床上。

他费劲把身上柔软的睡衣换下,穿上衬衫和风衣。

伤口还在疼,除了额角的冷汗,他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了,将枪扣在腰间,平静下了楼。

上了车,他才记起自己忘了带手机。

司机已经开车了,他也懒得再返回别墅,于是便没开口叫停。

林家的生意做的是药材,每天海港上都有源源不断的化学药剂或者中草药运送过来。

他不是采购部的员工,核对账单的事情不是他该做的,但阿诱当初和林川臣说他想找点事情做,他便顺带接了活。

阿诱在海港口碰到了安全员,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晒。

他站了一会儿,日光的反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也有点头晕。

阿诱记得自己应该先登记,他向安全员伸出手,对方却问:“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能来?”阿诱问。

“不是啊,这几天一直都是费伊在嘛,我还以为先生给你换工作了。”安全员说,“你伤好点了吗?”

“费伊?”

阿诱皱皱眉,又重复了一遍:“费伊?”

“哦,你可能还没见过他吧,就是先生新雇来的那个枪手啊,好像才二十六还是二十七,特别年轻,长得又显小。”

安全员本来想说一句长得好看,但阿诱在旁边,哪怕对方现在脸色苍白,唇瓣颜色也很浅,但还是没办法在阿诱面前说别人好看。

那太过于没有说服力了。

安全员看看阿诱的侧脸,睫毛很长,眉眼深邃,鼻梁恰到好处地高挺,好像女娲捏他的时候格外用心似的。

他忍不住道:“其实费伊也没你好看。”

阿诱不喜欢别人指点自己的容貌,不过这种夸奖的话他也不太介意,只说了声谢谢。

他做了登记,上了海港口。

海浪拍打着礁石,一声一声响着,阿诱上了观景台,丁二在那迎着海风站着,还在抽烟。

听见脚步声响,丁二回过头来,看是阿诱还吓了一跳,想着他是病人,忙将烟头吐出来摁熄了,“不是,怎么是你。”

阿诱不知道他们怎么都这么惊讶。

这不是一直都是他的工作吗?

“我以为你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呢,”丁二和他比划着说,“你伤得可严重了,病危通知书下了几次,林川臣那段时间一直都低气压,没人敢去招惹他。”

“他人呢?”阿诱问。

“回国了,不知道回去做什么,他一过公海就和这里彻底断开联系了。”

阿诱没说话。

丁二又说:“存储卡不知道丢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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