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


格洛丽亚出版社保驾护航,他们出版社自然很快就声名鹊起。

西蒙作为审稿人,不仅要充当出版社的顾问,同时也要负责挖掘、培养作家。

而后者需要拥有鹰一样的敏锐眼光和狐一样的嗅觉,这样才能从浩如烟海的作者投稿中发现未来的璞玉。

早上八点,西蒙惯例走进办公室打算开始一天的办公。

书桌上却已经放了一个棕色牛皮袋。

这是什么?

他拆开牛皮袋,里面是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投稿人姓名和地址。

这是一个投稿。

作者叫……兰斯·卡文迪什?

不知怎么,西蒙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但是他可以确定,他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作家叫这个名字。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稿子?

平时不都应该是邮递员或者作者本人投递到他们出版社的信箱里,再由秘书整理好后一起交给他吗?

虽然很疑惑,但是出于一个职业审稿人的本能,西蒙还是坐了下来开始阅读这份文稿。

他首先关注的是字——漂亮的花体字,一看就知道作者是下过苦工练习过的,这是大大的加分项。

在成为审稿人之前,西蒙并不认为一手漂亮的花体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在文法学院上过几年学,一般都能练出一笔好字。

当他做了审稿人后他才发现,很多人寄来的文章通篇语法错误,还有些人连一句通顺的话都写不出来,像今天这样字体漂亮的投稿可称得上百里挑一。

……不是每个作者都有条件能上学的。

西蒙开始认真的阅读这篇小说。

于是,一个名叫杰克的幽灵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他曾经是一名童工,死后变成了幽灵。

杰克想要复仇,想要惩罚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为此他在人间徘徊、游荡。

他先找到了多次殴打他的工人——巴尔。他曾经因为杰克动作太慢,多次用鞭子抽打他,直到杰克因病去世时,两肋上的鞭痕还未愈合。

【我藏在门后,那把刀就藏在口袋里,一伸手就能拿到。

巴尔正在和家人们一起吃晚餐。

“爸爸,爸爸!”巴尔的小儿子,比我小一岁,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时正拽着巴尔的衣袖叫道:“一便士,只要一便士就够了!求求您啦。”

“别给他。”巴尔的妻子,一个瘦削的妇人,她长得很像我模糊记忆里的母亲,正在用面包仔细擦着盘子里的汤汁,头也不抬地说:“他已经这么大了,是时候去找个工作了。矿场上到处是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亲爱的,汤姆还小呢。”巴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偷偷塞进了小儿子的口袋里,对他眨了眨眼睛,慈爱地说:“他现在去矿场也干不了什么活,再等几年吧。”

慈祥的父亲,严厉的母亲,天真稚气的孩子,一个和乐融融的完美家庭。

尖锐的冷笑声响了起来。

巴尔一家人无知无觉。

我这才发现原来是我在笑。

是啊,多荒谬,多可笑啊。

这是那个曾经动不动殴打我和其他童工的巴尔,那个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的巴尔,那个罪无可恕应该下地狱的巴尔!

就是那个畜生巴尔,却同时也是某个人的丈夫,是某个人的父亲,他也会温柔的对待妻子、溺爱儿子,也会……也会拥有属于人类的情感!

为什么啊!】

西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触电般抬起头,耳旁仿佛还回荡着幽灵杰克的愤怒质问。

是啊,为什么?

这也是看到这里的所有读者的疑问。

在传统的思维中,一个会殴打儿童的男人当然算不上好人。

巴尔的行为几乎可以被称得上畜生。

这样的巴尔却依然是某个人的丈夫,某个人的父亲,他也会关心爱护他的家人,这让他一瞬间脱离了畜生的范畴,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

可是畜生又怎么可以变成人呢?

如果畜生也懂人的情感,又怎么可以不假思索的实施恶行?

看到这里的读者,恐怕就像主角杰克一样,在情感和逻辑上都无法理解巴尔的行为。

“这就是现实。”西蒙喃喃自语道:“现实就是这么荒谬,小说里必须要有合理的逻辑,现实完全不需要。”

“人性,是很复杂的啊。”

西蒙看到现在,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意识到作者想要讨论什么了。

他借用杰克的眼睛,来窥视复杂、幽微、荒诞且反复无常的人性。

他在思索人性和兽性的界限。

他在思索,人何以为人。

多么宏大的命题。

非常野心勃勃的尝试。

西蒙捂住胸口,心脏活泼得要破开胸腔跳出来,一股兴奋的酥麻自他的脊椎骨窜上大脑皮层,控制不住想颤抖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兴奋的继续阅读《杰克复仇记》。

他很期待作者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

……

红月巷,高瑞出版社的审稿办公室里,审稿人伊登正在如饥似渴的阅读一篇投稿。

这对他而言是很稀罕的经历。

新作者的投稿一般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手上的这篇小说实在是太成熟了,难以想象作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伊登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小说剧情里,为杰克的命运牵肠挂肚。

杰克不停地寻访昔日的仇人试图进行复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

因为他发现,那些人似乎不是他记忆中那样十恶不赦的坏人。

在周围人的眼里,他们是勇敢的哥哥,是活泼的弟弟,是威严的父亲,是孝顺的儿子,唯独不是冷酷无情的畜生。

故事里的杰克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困惑,这种困惑是如此巨大,且难以用逻辑结构,以至于在逐步消解杰克的复仇意志,最后甚至是在质问杰克停留人间的意义。

既然他们都是“好人”,那么被他们伤害的“我”是“坏人”吗?

“我”的复仇是正义的吗?

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被“好人”惩罚?

主啊,“我”这苦难的一生难道都是罪有应得吗?

伊登认为,这同样也是作者借杰克之口询问读者的问题。

为什么穷人总是多灾多难?

难道贫穷也是一种罪吗?

孩子才是一个民族的未来。

一个民族,如果连孩子都穷到活不下去,那么是一定没有未来的。

童工这种制度,真的合理吗?

可惜的是,文稿在这里就结束了。

伊登反复确定这是最后一页时,发出懊恼的叹息。

他现在心头沉甸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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