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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来了,要不要用?”
她问得很轻,像一声梦中呓语。
香巧刚刚惊恐地喊了声,然后看着李勤把想要打她的男人用扫帚打倒在地后,便不停发抖哭着。
极浅的声音落下,她依旧没有反应。
李春凤却是吓得半死,拉着李勤好一阵检查,“你没被打到吧,天呐陈国源这个该死的祸害,为什么楼里住了这么个人啊,这以后可怎么办!”
她又气又痛又慌,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关心李勤,手抓着她又摸又看。
李勤回神,局促羞赧,求救地目光看向赵客。
赵客好笑地把人拉出来,“大姨,她没事,刚你没看见吗,那人都还没砸过来她先把人给打晕了。”
反应自己做了什么的李勤有些发慌,眼尾都不敢往地上扫,心虚地看赵客,“他,他怎么样了?我不会闯祸吧……”
“没事,你这算正当防卫,他到处乱发酒疯要算账也是他的问题。”
“不行不行,得回家看看,这黑灯瞎火的查不出什么问题。”
李春凤拉着人往家里去。
李勤面对长辈的热情无法招架,跟着她往单元楼走,走了几步又顿住,看回身后那女人,不知何时她捡起了那把扫帚又死死握在手里,咬牙瞪着地上的男人,浑身发抖,长久没有动静。
她垂睫,跟着回了李春凤家。
李春凤好一阵检查,走之前交代着他们改天一定要上家里吃饭。
出了家门,楼道里黑漆漆的,灯早就坏掉了。
“看得见吗?”赵客问。
他摩挲着口袋找手机,想打开手电筒。
“别,别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跟在身后的李勤低低道:“我喜欢黑暗。”
听到她尾音的沙哑柔软,赵客动作停下。
“好。”他低道。
刚脱下的外套往后递,“拽着我衣服吧,看不清台阶,别摔了。”
“嗯……”
李勤摸到递过来的衣服,被他拧成了一个麻绳,她拽着这头,他牵着另一头,一步一台阶,两人慢慢往楼下走。
空气里霉味裹着陈旧灰尘扑面而来,白色墙皮泛黄后斑驳脱落,红色的扶手钢管早已褪色发灰。傍晚的喧嚣吵闹好像楼外遥远的月亮,早已被黑暗掩盖,周遭静谧而安定。
“对不起。”她突然说:“是我强词夺理了。”
“什么?”他好像什么也听不懂。
楼道里静悄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低语带着很浅回音。
几秒后,她说:“牺牲就是一种讨好。”
她的声音有被羞耻和难堪淹没的苦涩,“我欺骗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她讨好了刘菡梅这么多年。
“不可笑。”赵客说:“一一,你坚定地说着自己想法的时候,很认真……还挺有趣。”
“我气得脑壳嗡嗡,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也会想要抽离出来思考,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李勤失语,“糊涂。”
她柔软的语气带着某种自己都没发现的调侃,“不要信我,我很蠢,总是信奉大家都不耻的落后观念。”
“所以不被喜欢,我也理解……”
“你在改变了,不是吗?”
李勤心口一刺,眼眶猛地发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那个女孩让我再一次意识到,牺牲并不能改变什么。”
“哦呦,某大清脑袋刚才不是没被酒瓶砸到吗?开始晕了说胡话了?”他挑眉,黑暗遮住了他眼里的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我就知道你还有得救。”
“她也会的。”李勤声音很低,但格外坚定,在这个寂静的楼道里非常清晰,“她会拿起扫帚,某天挥起来。”
“但愿吧……”
“赵客……”寂静的黑暗里,女人柔软干净的声线像夏日午后睡醒时,尝到的第一个甜爽的青葡萄,清浅落在他的耳边,“有什么事……是会让你感到热血沸腾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翘唇问。
“因为之前,有人这样问过我,那个时候……我没有答案。”
赵客往回看了眼,事实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模糊的影子,在黑暗里带着些不自知的克制力量,但依旧让他忍不住目光停了几秒。
“一一,你打人样子还挺帅的。”
话音落,牵着的衣服紧拉了一下,引着他的手往后荡。
他笑意更深,女人似乎一无所觉,又变得乖巧小心:“我、我是被逼的,他就要打人了,我不能看着他打女人,但是动手不好,这是个不文明行为。”
“哦。”赵客翻了个白眼,“别跟我来你陈词滥调这一套。”
李勤安静。
“下次还打吗?”
“打。”
干脆,利落。
话音落下,两人走出了黑暗楼道,漫天银灰色月光落在二人肩头,一前一后,衣服在两人握着的手指间摇晃,地上落下一道细细的模糊长影,将两人拉在一处。
今夜月色很好,繁星满天。
明日天热,适宜吃甜。
她要抱着西瓜躺在沙发上用小勺挖着吃,李勤恶狠狠地在心里想。
反正,她今天做了刘菡梅不喜欢的事。
不差明天那一件。
第25章 水树风闲(1)
25.
隔日,赵客回到家后,看到桌上又摆着的丰盛饭菜,眼前一黑,喘息声都加重了。
咬着筷子正在发呆的李勤看过来,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又夹起身前的菜缓慢咀嚼起来,像一只挑食的小羊崽食不知味地啃着草。
赵客慢吞吞地走到她对面坐下,语气低沉,“李勤,你怎么又……”
“别动。”李勤喊住,抬睫看他:“你不准吃。”
赵客愣了下,“啊?”
她解释:“赵先生,这桌饭菜是做给我自己的。”
刘菡梅没死之前,她的饭是做
给那个女人吃的,她死的这一年多,她都没好好给自己做过饭,清粥小菜简简单单,进入婚姻后,刘菡梅耳提面命了大半辈子的规训又再次让她围困厨房。
第一次这样忙碌了一整天,只是为了服务于自己,这种与众不同的体验让李勤感到陌生和愉悦,但也疲倦,每次咀嚼,耳边都会响起刘菡梅往日咒骂的不该,甚至那女人又站到她眼前痛斥,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用餐。
这一次,她要犒劳过去在厨房辛苦了二十二年的自己。
以后,是否再进入厨房,她要自己来决定。
听出李勤的意思,赵客一喜,浑身的紧绷也卸了下来,“烧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我帮你解决点。”
他刚要动筷子,李勤冷冷的眼神斜过来。
赵客:“……”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