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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杀人凶手,李勤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家里,她不敢去学校,那些人会骂她妈妈,她不敢出门,总是有人老远站在她身边笑,勤勤,你亲爸可能过两天就来认你了,你妈又去跟那些人胡混了。
再次看到刘菡梅头发凌乱,被打得遍体鳞伤回家时,她哭着上前抱住她:“妈妈,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了。”
她不懂,为什么警察叔叔都说爸爸是那日身体抱恙,失足掉进河里呛死的,村子里的人不信,妈妈也不信。
刘菡梅的双眼布满了浑浊的血丝,向外微微凸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形成一个扭曲的、癫狂表情,她沾着血的手紧紧抓着李勤的肩膀,“不,是我害死你爸爸的,我要找到凶手,我要找到凶手,让他们给你爸爸陪葬!”
她不断重复,痛苦几乎要撕裂她羸弱的身体。
她不相信,村头那条小河李恒分明走过无数回,怎么可能失足坠河淹死,出事的时候,有几个村里的混混在那里打架,那里面有人曾追求过她。
她想,一定是那些人,一定是那些人恼羞成怒,才害死了李恒!
“刘菡梅!你要我说多少遍,你男人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
刘菡梅疯子一样天天来找,韦元武性格火暴,游手好闲惯了,村里都没人敢惹他,只有这疯女人难缠得要死,他都已经懒得动手打她了,只想这女人离他远点,最近他想追隔壁村的田田,这女人阴魂不散的简直太碍事。
“不是你,是卢涛,是他对不对,是他害死的李恒!”刘菡梅红肿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痛苦、煎熬,如果,如果她曾经不是跟在这些人身边,利用他们的喜欢给自己找吃的,李恒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个世界上最相信她、最爱她的男人就不会死!
一种冰冷的灼烧感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钝重的、持续的碾磨,在李恒去世的这段时间,她的五脏六腑被塞进了一台缓慢运转的石磨,每日每夜都在碾出看不见的血肉碎末。
她躺倒在冰冷的院子里,想随李恒一起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
她凄惶说:“我可以跟你睡,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是谁杀了李恒”,她不堪狼狈,却没有一个人承认。
刘菡梅猛烈地拍打自己的胸膛依旧无法呼吸,她不相信,那么优秀年轻的李恒,就那么落在一条平缓小河里死掉了。
“妈妈,妈妈……”李勤紧紧抓着她的手,刘菡梅破烂的掌心染了她满手的血,她心里胆怯发寒,对于6岁的小女孩来说,面对万念俱灰,伤痕累累的母亲,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是怕,很怕,爸爸刚刚离开,妈妈也要走了吗?
“勤勤。”刘菡梅那张绝望的脸上,露出凄厉的笑,“或许根本没有杀人凶手,或许杀人凶手就是我。是我害死你爸爸的,是我害死他的。”
她害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给她温暖的男人。
如果,她没有那么厚颜无耻地跟李恒在一起就好了。
“……勤勤,答应妈妈,绝不要像我一样,做一个人人嫌弃的坏女人。”
“可你不是坏女人。”
“我
是,我是。”
在李恒去世的半年后,在整个村子都确信是她害死了她男人,在她找那些混混寻真相,却被所有人的谩骂、不齿吞没,所有人都认为她只不过是再次和那些男人苟且时,她终于审判自己。
“我是个荡。妇。”
“没人会毫无缘由的指责一个本分、规矩、恪守妇道的好女人,一定是我做错了事。”
第69章 大雾飘茫(4)
69.
李勤不知道什么是遵守妇道,她只确定一件事,躺在地上痛到哭不出来的女人很爱爸爸,远比她要爱得多。只是那时的李勤还未意识到,刘菡梅的自我惩罚会连带着落到她的身上。
刘菡梅从未循规蹈矩过,她不明白本分、规矩、恪守妇道的好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她能教给李勤的就是按照世俗的规则去活,按照大部分女人应该成为的样子活。
即便如此,她依旧每日每夜都提心吊胆,只怕自己下贱的品性真如村子里人所说把李勤也带坏,又或者像她们说的,她这样坏的女人,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
她越发癫狂、疯魔,不准李勤随意跟人来往,不准她不要脸的把身体发育的乳。房疼,胸部在变大,她下面流血了这些话放在明面上说。
初二有一次,班里男同学往李勤书包偷偷塞了张小纸条:周六我们去山上打枣吧,可甜了,还能卖钱。
李勤没有看到,却被例行检查书包的女人翻到,她像疯了一样,把李勤按在床上打,“你是不是想跟我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你想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吗!你才多大你就跟男的约会,你就这么饥渴?你就这么不知廉耻!”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去死!去死!我们都去死好了!我没脸见你爸爸!”
刘菡梅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每次呼吸会抽动臀部伤口,张嘴都疼得要命的李勤趴在床上,脸色发白,根本说不出来话,她只能看着眼前疯魔的女人如困兽之斗,在低矮昏暗的小屋里急地走来去,每一次咒骂她都连带着狠狠扇自己一巴掌,那张脸划满了指甲印,血顺着颤抖的嘴往下流。
李恒去世的第七年,他曾经深爱、心疼,为之愿意对抗整个世界的女人,已经再看不到他在时的漂亮、靓丽。
她的头发大片大片的白了,去诊所见李恒总要羞涩的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凌乱很多年,因为那张五官出挑的脸,曾经很多人追她,此时那张脸变得衰老、憔悴,40多岁的女人竟像60多的老妇人一样垂垂老矣,或许某个撑不住的瞬间,死亡会把这个自厌痛苦的女人带走。
只是李勤也没想到,她会愿意陪她,活了一年又一年。
原以为坐在高英身边,她会因她的固执而愤怒,只是在看到她依旧嫌恶冷漠的眼神后,李勤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甚至连一句“你儿子不是他害死的”都不想再赘述。
她已经坚信并为此愤恨了这么多年,在意的人已经去世,自己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李勤起身,孱弱的高英抬头看她,“……你是谁家的?”
她看了看她搭在膝盖上,皱纹遍布,冻得发红的手,摇了摇头,“不重要,以后我的家也不在这了。”
她转身离开,午后的光渐刺眼得令人睁不开眼,高英那双被岁月磨去了光彩的眼睛,费力聚焦在年轻姑娘的背影上,攥着膝盖的手忍不住发抖,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又看着她上车远去,墙根的角落,又是孤老的她静静吹着冬日的风。
车厢里温热的暖气还未吹散李勤身上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