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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浓密的头发都发黄,兴许是蘸了梳头油的缘故,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油腻的光泽。
姜娆气息不定,还想继续厉声呵斥,在看到云杳窈的脸后,瞬间安静下来。
愤怒还定格在她漂亮的脸上,有很轻微的痉挛。她坐在榻上,腹部高高隆起,明显是怀孕了。
云杳窈赶忙说:“是我。殿下不要激动,若是不愿见到我,我即刻离开。”
她知道女子怀孕辛苦,孕中焦躁易怒都是正常事。
“不。”听到云杳窈的话,姜娆收敛怒容,神情有一瞬空白。她未经思考,便起身想要亲自挽留。
姜娆太过着急,肚子又大,起身时没有站稳,向前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云杳窈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
姜娆的手紧紧抓着云杳窈的衣服,几乎将她肩头的衣裳扯下来,她说:“别走。”
云杳窈边将她扶起,边说:“不走,我不走,你别急。”
待姜娆重新坐稳,云杳窈才有功夫坐在她身侧整理自身的衣服。
还没抬头,便听见姜娆温柔道:“真好,竟然还能见到你。”
云杳窈刚想抬头,便被她抱住。
姜娆在她肩头咯咯笑着,不断重复着真好,念叨到最后,真好又变成了幸好。
她的身体逐渐滑落,额头抵在肩上,身体不断颤抖。
锁骨处传来一阵湿润触感,云杳窈这才意识到,姜娆或许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她将姜娆的脸捧起来,替她擦去眼泪。然而这些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河,不断流淌,生生不息,擦不完,抹不尽。
云杳窈从未见过姜娆如此失态的模样,她的心跟着她越来越明显的抽噎跳动,泛出一阵酸楚,她终于忍不住问姜娆:“这是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姜娆重新扑进云杳窈怀里,她将云杳窈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腹部,半晌才说:“你摸 ,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孩子在动。”
隔着太多层衣服,云杳窈根本就摸不到胎动,只能说:“我刚才就看到了,你快做母亲了。”
姜娆却犹如惊弓之鸟,猛然从她怀中起身。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能要这个怪物。”
她说完,自顾自开始解衣服。
云杳窈不懂她这是想做什么,只能无措僵坐在那里,看着她揭开一层层衣裳,露出布满裂痕斑纹的肚子。
一般来说,若肉身尚在,恶鬼的鬼气是从七窍散出,而姜娆脱掉最里面遮掩鬼气的衣物后,身上的鬼气再也压制不住,从腹部向外扩散。
云杳窈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她瞪大了眼,惊呼:“这是!”
姜娆道:“我从未与邬盈侯同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夫妻之实,我腹中却莫名其妙有了他的孩子。这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即便所有人说它是我的孩子,说我是因太过害怕生产,所以才得了癔症。”
“但我能感受到,它是活的!它一直在动!它一直在汲取我的血气,才一个月,它就已经这么大了,如果等到它足月产下,我会死的。”
“求你救救我,杀了它,如果它不死,我就不能活。”
第67章
云杳窈从未见过姜娆这般失态,在她的记忆中,姜娆永远是金尊玉贵的襄华王姬,她能坦然接受命运,也能笑对离别。
而不是这样歇斯底里,困在这小小的房间内被腹中血肉挟持。
如今这种情况,云杳窈不敢贸然用灵力去探查姜娆腹中的邪物,生怕灵气和鬼气在她体内相撞,会加重身上负担。
云杳窈一件件将姜娆的衣服穿戴好,沉默着听她发泄着情绪。
姜娆双目猩红,嘤嘤啜泣。好一会儿,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
她以为嫁给叛军头领,便能换得战事停歇,国土安宁。殊不知,这场求娶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你相信我吗?”姜娆问,她的瞳孔惊颤,突然与云杳窈拉开距离。“现在除了忍冬,已经没有一个人信我,就连从外头找来的医师,都说我是多虑了,只因为我腹中是双生子,所以才显得格外大。”
“可是乳娘说,即便是双生胎,也不可能是这种情况。所以她让我传信给王都,让宫中派御医过来,可是每一个进入侯府的人都消失了,到最后,连从小照料我的乳娘都不见了。”
姜娆再次问:“你相信我吗?”
这回,她甚至不敢贴近云杳窈,她的疑心病一日重过一日,在被幽禁到逐庆后更甚,如今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云杳窈握住姜娆的手,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我信你,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因握剑而磨砺而成的茧没有让姜娆感到不适。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谁的话中汲取过这种坚定的信任。
明明心中的惶恐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姜娆却又想哭。
“我不想生孩子,我想回王都,这辈子都不要再嫁人了。”
她就像是长在平原上的树,尚未长成就要被赋予了不可能只身肩负起的责任,以为自己能够荫蔽无辜弱小,可独木孤影,风雨必摧之。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甚至无力逃开。树木有根,如果被拦腰砍下,便会停止生长,她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徒劳等地。
每一声哭泣都如同钝刀子划在云杳窈的心上,她不忍再听,觉得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想回王都,我就带你回去。如果王都不能容你,我就带你离开襄华。”云杳窈说,“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现在,让忍冬帮你收拾东西,然后找借口单独召见守城的将领,记住,必定是让他单独过来见你,动静越小越好。”
姜娆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她焦虑道:“可是他戒备心很强,即便我召见他,他也未必肯只身前来。”
“那找个理由骗他。”云杳窈望着她的双眼,耐心教她,“不需要多高明的谎言,我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你告诉他,侯爷留下密令,事关整座侯府的安危,必须由他亲启,他性情狂妄傲慢,知道你身边并无可用之人,即便有疑心,也不会拒绝。”
云杳窈继续说:“镇定下来,我们能不能一起出城,就看你了。姜娆,我需要你,明白吗?”
原本还泣不成声的姜娆,终于抽噎着坐直了身体,深吸几口气,看着云杳窈走出房间,叫了外头的忍冬和岑无望进来陪她。
姜娆一只盯着云杳窈离开的方向,不久后便看到一只指节修长手拨开纱帘,其后露出一张美人面,恰似化冰的春日绿湖,雪肤玉耀,姿容清隽,气质脱俗。美人身高八尺有余,躬身过帘时有玉山倾颓之态。
仔细看,眉眼轮廓还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