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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力量。
孟秋想起《重逢》的最后一句。
——你尽有苍绿。
她仿佛很少以这个角度看他。
她待的最多的是他的怀里。
他双臂有力地虬紧,挤压在一起的仿佛不是躯体,而是两副骨骼。
他轻而易举地把她拘在他的呼吸底下,沉闷地,窒息地,放浪地,强迫她感受他的所有。
像困住她的山峦。
她很少站在他后面。
他也很少背对着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孟秋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这么久。
全然旁观的姿态。
赵曦亭刚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实在意外。
那些连她自己都无法感知的委屈,他居然一字不落地说出来了。
更微妙的是,她听着他的话,居然在想。
原来在那个短暂徘徊的时刻,她在期待某一些安抚,同意,和庇护。
她并不像自己以为那般,可以安全地躲在某个角落,不和父母以外的任何人产生情感联结。
她是人,她在感情里也有痛觉,这些痛觉被她很好地麻痹起来,放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自欺欺人地得过且过。
而赵曦亭全然懂她,他今天把布满尘埃的布掀开了,抖出那些零零落落的残羹冷炙,倾诉她的委屈,失落,和那些不被满足的时刻,他甚至比她自己更明白她在一段关系里需要什么。
她很难不诧异。
孟秋挪向赵曦亭侧出一点的脸,他的面容除了长得分外英俊以外,比别人多出一些勾人的探索欲。
可能是他表情总是淡的,无聊逗个闷子,疏懒轻佻,说起话来真真假假,这些浮于表面的,都不是他。
只不过他身上这点伶仃的探索欲,在他看过来时,都会散了干净,只想离他远远的,好不惹着他。
有些时候,他们一天里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分开的还长。
她大多时候觉着他气势压人,蛮不讲理又凶狠,但凡有一点点不舒心,就要威胁她,不给她自由,不让她有反抗的心思。
她好像再没正视过他。
他有弱点么?
没有弱点的人说不出那番话。
孟秋看不透他。
赵曦亭就像一汪深色而危险的海,船只无法抵达,骤雨来袭时,巨浪滔天,什么都能吞没。
但是走近了,她偶然拘起一捧来。
仿佛水质很清澈。
包厢里安静了有一阵。
孟秋的手一直乖巧地落在他手心,赵曦亭蜷了蜷手指,转过头瞧她。
孟秋看他看得太深,思绪太杂,直直和他对视,赵曦亭看出她的愣神,眼波流转,含了几分笑,她惊醒似的,心里略过一丝清凉和微妙,纷乱地垂睫躲开。
小姑娘眼眸清清冷冷,这段时间总是秋霜般地落在他身上,伸手一碰就化了,变成匆忙惶恐,百般抗拒的露。
这露往往还是清晨气温最低的那一抹。
好容易软和一点,又挪了眼睛。
还躲。小白眼狼。
赵曦亭五指毫不犹豫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孟秋手腕被压得一弯。
他在安抚和讨赏。
聪明的,恰到好处的讨赏。
孟秋很少和他在床上或者沙发之外的地方十指交叉,潜意识不习惯地收回手,却被赵曦亭紧紧抓住,她抽离得越用力,他捏的力气越大。
好像把她弄疼了也不让她跑一样。
孟秋放弃了。
他总是这样。
得寸进尺。
—
林晔和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的几张椅子仿佛楚河汉界,敌对地站着。
男人在为孟秋出气,她躲在他身后,小小的包厢分出两截。
林晔在赵曦亭最后一句话里平静下来,像刚从水里刚打捞上岸,身子是重的,心里泛着潮。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他以为自己很爱孟秋,可在一起后,自己似乎从来没关心过她。
自从和孟秋在一起,他无时无刻不惦记这几个字。
配不配。
眼前这个男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让他逐渐明了——
孟秋曾平静地告诉他,让他往前走是什么意思。
他早就把她弄丢了。
不止在他赌球的那段时间。
在更远的,更琐碎的生活里。
孟秋总是包容的,不会生气的,乖巧的。
理解他。
她有一份认真和风骨。
是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断绝的认真。以及断脊梁也辩是非的倔强。
回想起来,他很偶尔的时候,也曾将那份认真当成了工具。
笃定她不会轻易走。
林晔喉间冒出一股通凉的滞涩。
他承认。
眼前这个人说的一切他都承认。
他弄丢她,是他活该!
林晔颓丧地低头,滚过无数他们异地时的画面,力气被抽空了,虚无地挂在房间里。
他有不甘,更多的是对自己。
他真的失去了。
同时他也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反而干净地有余力思考。
有一个结。
还有一个结。
他想不通。
孟秋不可能这么快接受谁。
不管是谁。
都不可能。
林晔慢慢看向被男人挡在身后的孟秋。
自从和她男朋友见面后,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平时她也是安静的,只是安静得很温和,很放松,不多话。
今天她的安静是拘谨的,警惕的,不想生事端。
当然前任现任都在的局面是不大好看,很少人能左右逢源地说说笑笑。
但她仿佛有点畏惧他。
她看现任男朋友的眼睛,特别是刚刚,居然流露出讨好的神情,她对他不完全亲昵,他们之间大多数互动也都是对方主导的。
似乎是对方更喜欢她一些。这也正常。
但如果这个男人对她真那么好,怎么可能让她滋长畏惧的情绪。
还有那个电话。
林晔刻意回避的,不堪回忆的电话。
他的脸阴郁下来。
他有股来自于男人之间隐约的感知。
在那种时候刻意做出亲密行为,这个人一定是没安全感的,或者急于证明撕扯什么,而那个时候孟秋一定不赞同这个作为。
林晔联系出点不好的猜测,眼睛猛地看向她的方向。
男人把她挡得很严实。
林晔为了看到孟秋的脸,挪了挪步子,认真地看着。
他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对不起孟孟,我刚才冲动了,我……我不是冲你。”
他哽塞了片刻,滚了滚喉结,“异地以后,我确实不称职。”
他眼神变了变,变得沉重:“但,我想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吗?你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