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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咽了下去。
“恐高症?”何屿轻声问道。
闫严将药瓶收回口袋,点点头:“嗯。”
“那你这次去跳伞,能行么?”何屿不免有些担忧。
闫严顿了顿,笑道:“何屿,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个恐高症是怎么来的。”
舷窗外阳光刺破云层落到闫严的脸上,何屿侧头专注地听着他的讲述。
“那年经历海啸回来后,父亲并没有安慰我…而是对我的任性作出了惩罚。”
何屿皱眉:“就是当初你说的一个月不让出门吗?”
“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其实我小时候曾经有过踩空楼梯掉下来的经历,但那时候只是有些怕高,没有到病症的地步。”
飞机轻微颠簸了一下,闫严的手指下意识抓紧了扶手。
“父亲为了'治好'我的恐惧,把我关了一个月的高空禁闭。”
“高空禁闭?”
“对,在一个酒店顶层专门为我隔出来的玻璃房里,”闫严的目光变得有些涣散,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记忆里,“三面透空的玻璃房像悬在空中。我记得有个暴雨夜,玻璃被闪电劈到,我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祈祷那一个月的时间早些过去。”
何屿有些惊讶。他难以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要被自己父亲逼着独自面对这样的恐惧。
“从那之后,我就对高楼、高处有了心理阴影。”
“但又因为年少逞强,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后来...”
空姐推着餐车经过,打断了闫严的话。
“后来怎么了?”等空姐走远,何屿轻声问道。
“后来我打算创立滑雪品牌,征求父亲同意。他就提出要带着我去跳伞。”
何屿想起他们第一次跳伞时,闫严说过的那句“吐了教练一身”,他当时还以为是...
“所以那次...”
“嗯,那是我第一次玩跳伞。他说如果我能从这里跳下去,就真的信我热爱极限运动,就会答应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你当时...”
“我当时硬着头皮上了飞机。”闫严苦笑一声,“从4000米往下看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行。但当时幸好有教练...”
“就是你说吐了教练一身?”何屿想起那个玩笑,心里泛起一阵异样。
闫严点点头:“对,落地后我就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但凡坐飞机,或是去到很高的地方,我都需要通过吃药来控制,这几年症状稍微减轻了一些。”
舷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闫严眯起眼睛:“不过好在父亲最后信守诺言,这才有了后来的SummitX。”
何屿望着闫严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次闫严会提出再来跳一次伞。
“这次不一样。”像是读懂了何屿的心思,闫严转过头,目光坚定,“我想真正战胜它。”
何屿看着他眼中的决心,轻轻点头:“好,我会陪你一起。”
当两人抵达普吉岛跳伞基地时,闫严的状态明显比第一次放松了许多。何屿看着闫严换上跳伞服,动作利落,但当他抬头望向正在攀升的小型飞机时,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
“紧张?”何屿递给他一瓶冰水。
闫严接过:“比上次好多了。”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至少这次害怕,会有更美好的回忆。”
何屿意识到闫严说的是他们那次,他伸手搭在闫严的肩膀上,笑着开口:“其实你知道吗?我也有过很怕的东西。”
“噢?”两人边聊边登机。
“当我知道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爸爸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水都很恐惧。”
“嗯,我知道。”
“在那之前,我还是一个连游泳都不会的人。”何屿透过飞机舷窗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声音平静,“直到成年后,无意间我翻看父亲的画作,其中有一幅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叫做《向死而生》。”
飞机的螺旋桨声越来越大,但闫严的注意力完全被何屿的话吸引。
“他在画作上写了这样一段话: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只有直面死亡,才能摆脱对死亡的焦虑和恐惧,唯有向死而生,才能真正自由地做自己。”
闫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认真听着何屿继续说。
“那段时间我太压抑了,离开妈妈后,我才真正意义上踏上寻找自己的旅程:学游泳,考潜水证,玩跳伞,旅行,滑雪,体验极限运动带给自己的那种孤独与死亡同行的感觉。”
他转向闫严,目光坚定:“所以,闫严,唯有直面它,打碎它,你才能真正去拥抱新生。”
飞机已经攀升到预定高度,何屿开始给他检查装备:“这一次,我决定不抱着你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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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严像是知道答案般的点了点头:“好。”
何屿直视着他的眼睛:“加油!”
“加油!”
机舱门打开,强劲的气流灌进来。闫严望向舱门外渺小的地面,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玻璃房里的暴雨夜,闪电劈裂的恐惧,还有那个独自蜷缩在角落里的无助的自己。
“放下过去,放下恨意,也放过自己!”何屿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闫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是啊,跳下去,感受放下的滋味。他调整呼吸,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吗?”何屿在身后问道。
闫严睁开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准备好了。”
“三、二、一!”
何屿数到三,闫严后背向下,整个人跌入天空。
自由落体的瞬间,所有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父亲严厉的训斥,母亲临终前的眼泪,十四岁那个在玻璃房里瑟瑟发抖的男孩,还有创立SummitX时的意气风发,以及...
紧跟其后,坠入蓝天,坠入他心间的那个人...
风呼啸着在耳边,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闫严觉得自己像是悬浮在天地之间,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
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在下坠的瞬间涌入脑海,又随着呼啸的风声消散无踪。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如获新生的感觉。
突破极限,向死而生。
闫严突然对着天空大吼:“Screw this shit!!!”
何屿的声音紧跟其后:“Screw this shit!哈哈哈哈!”
他们两个嘴角都挂着肆意的笑,像是两只翱翔在天际的鸟。
落地时,闫严的双腿还有些发软,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何屿跑过来扶住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感觉怎么样?”何屿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闫严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