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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特别不自在,这和去老麦家或者薛容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像一只老鼠被关进满是大米的笼子一样,一边幸福得心潮澎湃,一边又局促得心惊胆战。
“不行吗?我家厨具挺全的。”
对面慢悠悠地说。
“行啊……怎么不行。”蒋成心挠了挠燥热的后颈:“你有什么忌口的没?”
“我不吃葱花,其他都行。”
“那好,那我就看着做了。”
等对面挂断电话,蒋成心才晕乎乎地放下手机,然后眨了眨眼睛,一时不能揣度梁以遥的圣意。
这算是什么意思?自己炒几个菜赔礼道歉,然后所有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他弯下腰,把脑袋埋进那床浅蓝色条纹的被子,所有鼻息都浸在那人温暖的气味里,渐渐地,脖子上的红一点一点地蔓延到了耳根。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午后的阳光明亮温凉,将客厅红木地板的纹理映得格外分明,卡其色地毯方方正正地从一端延伸到另一端,上面的羊毛被光润泽得发亮,显得十分柔软。
梁以遥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浴室里有备好的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可以直接用。
不过洗漱台上那管薄荷味牙膏明显用了一半,蒋成心刷牙的时候一想到自己嘴里是和梁以遥一样的味道,脸又不知不觉地红了。
以防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涌出来,他赶紧稀里哗啦地漱了口,还欲盖弥彰地呸了几声。
蒋成心洗漱完,踩着拖鞋走出来,在书房门口往里望了望,没敢未经主人同意擅自进去。
梁以遥的书房门是大开的,书桌旁边是一整列的书墙,旁边放了一张懒人椅和吊灯,简直像个舒适的私人阅读室。
在里面,蒋成心还看见了梁以遥大学舍友送他的圣诞树。
那棵顶天立地的松树还是孤零零地一身墨绿,身上什么装饰彩灯都没有,权当作绿植遗世独立地摆放在那里,乍看还有些可惜。
走过走廊,蒋成心在鞋柜上看见了一张过塑装框的相片。
相片大概是在一个盛夏拍的,背景是攀满了炮仗花的公园凉亭,后头耸立着千禧年初特有的蓝绿窗格建筑。
一个大着肚子、穿着白领碎花裙的女士抱着一个穿牛仔短裤的小男孩,正对着镜头笑得温柔灿烂。
小男孩像是被强烈的阳光灼了眼,很不情愿地眯着眼睛看镜头,还伸出一只手来试图遮脸,结果还没遮住就被镜头捕捉下了这一幕。
蒋成心收回了视线,心怦怦地跳了几下。
他感觉他可能是不小心窥见了梁以遥的秘密。
高中的时候很多人对梁以遥的家庭背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爸是军官,他妈是企业家,也有人说他爸是政坛要员,他妈是名门之后。
但诸种说法都没得到本人的证实,所以做不得真。
蒋成心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他知道梁以遥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是那个雨夜那人亲口告诉他的。
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相片。
被时间定格的女士眉眼弯弯,和梁以遥一样,有一双天生的笑眼。
蒋成心在内心和她对话,郁闷地发问:梁以遥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儿子喜欢吃什么菜?
……
“滴——人脸识别通过。”
梁以遥手上的雨伞还在不住往下滴水,还没换鞋,就被满屋子的饭菜香拂得一怔。
厨房暖色调的橘灯下,一个忙碌的身影正挥舞着锅铲,兀自和锅里的鱼较着劲:
“……呵呵……你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都已经被我煎了还敢粘锅,我看你也是皮痒痒……”
蒋成心还沉浸在欺负一条死鱼的快感中,猝不及防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转头对上梁以遥睁大的眼睛后,全身霎时又僵硬了。
“没事,你继续。”
梁以遥把雨伞撑开来放在过道晾干,抽了张消毒纸巾擦公文包,笑了笑:“做的什么,挺香的。”
锅里的油又噼里啪啦地炸开了,蒋成心有些手忙脚乱地把鱼翻面,可是那鱼腹已经有点煎黄了,泛着一股浓郁的焦味。
“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香煎带鱼而已,我还外卖了料酒,有手就能做。”
自从梁以遥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多了一分他本人的气息。
是新鲜的、潮湿的,像一株蓄着冬雨冷意的植物。
蒋成心又紧张了,他一紧张就忍不住说话:
“时间比较紧,我就只买了玉米排骨炖汤,你家锅还挺好用的,现在已经快好了。”
他听见梁以遥走到他旁边的水池洗手,水声哗哗。
“我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喝这个汤。”
蒋成心咳了咳:“我知道。”
他见梁以遥把碗筷摆出来要去盛汤,下意识要帮他打。
“不用,我来就行。”
梁以遥侧过身,眼睫长长地垂下来,比蒋成心高了半个头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过,你怎么知道?”
蒋成心挠了挠头,脸有点烫:“我同桌和我说的。”
“她说你中午的时候一般都去南市场门口吃沙县小吃,每次都点一个玉米排骨汤和牛肉拌面。”
梁以遥笑了,问:“那家做得确实不错,你去那家吃过吗?”
“那当然吃过啊。”
蒋成心在心里偷偷说,只不过是你不在的时候去的。
今晚的菜做得很家常,一道香煎带鱼,一道爆炒空心菜,一碗玉米排骨汤。
蒋成心吃惯了自己做的菜,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看梁以遥吃自己做的菜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错觉。
好像他和梁以遥已经同居在一起生活很久了一样。
他低着头闷声扒饭,强行压制住这种异想天开的错觉。
“那什么,我做得饭还成吧?”
“挺好吃的,至少比我自己做的饭强很多。”
如果蒋成心这时抬一次头,就会发现梁以遥的视线其实一直没离开过他身上。
“……真的假的,这只是最简单的菜啊。”他下意识地说:“我妈从小就训练我做饭来着,她说如果连这种基础菜都做不好,以后就……”
他卡壳了一下,梁以遥问:“就什么?”
就……就娶不上媳妇了——
蒋成心“就”了半天,才干笑着打哈哈:
“就连自己都喂饱不了了,哈哈……”
梁以遥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等吃完饭,梁以遥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机洗,蒋成心一时成了闲人,坐在海一样宽的沙发上手足无措。
眼看着外面的天幕已经全黑,他想起道明四的猫粮可能已经被吃光了,现在正饿得喵喵叫,忽然有点急。
“我感觉我可能得走了。”
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