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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深深去爱你。

————《矜持》

最开始的“报复”其实更像是一场捉弄。

梁以遥做决定的时候一般极少犹豫,但他让蒋成心假扮男朋友的那个晚上,确实是犹豫了。

或许是因为这分犹豫,促使他之后给陶纪宁打了电话,希望对方能找个人教训一下William。

但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反效果,蒋成心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那桶透心凉的冷水浇发烧的命运。

“成心好像又没来,这家居酒屋不就在他公司旁边吗?……”

梁以遥说不上心情差,但也不至于心情好,只是觉得忽然很没意思。

后来他站在薛容给他的地址,环视着这个瓷砖斑驳,楼梯墙壁上贴满小广告的地方,发现这里和那人口中的“滨湖星城”似乎相距甚远。

他不由失笑,觉得这种能一眼就看穿的谎言还挺可爱的。

直到在门后看见那双乱糟糟、挂着黑眼圈的大眼睛时,梁以遥才短暂地怔了一下。

随即回过神来,脸上又挂上那副坦然的微笑:

“外面有点冷,我可以进去吗?”

他发烧了,脸颊好红,嘴唇也是。

原来他知道他在报复他。

梁以遥看见蒋成心晕头转向的模样,心里难得有点不忍。

兔子明明知道胡萝卜有毒,但还是一边害怕一边吃,现在终于被毒倒了。

这本来就是可以预见的下场。

梁以遥初中的时候看过一部叫《千谎百计》的美剧,里面的主角被刻画得神乎其神,甚至能通过每个人脸上的微表情来判断出这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虽然有些技巧挺扯的,但他还是看进去了,为的不是能一眼看穿他人的想法,而是在必要时候能隐藏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些微表情判断方法有些时候确实挺管用。

当他问蒋成心“你是不是认识许绍”的时候,那人露出了一种逃避的表情。

他感觉有点失望,或许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蒋成心就是那个当年告密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希望是蒋成心,那个时候的梁以遥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意意识到。

离开的时候,梁以遥忽然从冬夜的空气里闻见了一丝回忆的味道。

他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寄住在外公外婆家,住的就是极具上世纪末特色的干休所,和蒋成心住的老小区一样,都是楼梯房。

后来去稻城、去宣京,甚至到旧金山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童年应该和他的人生一样美满。

面对他人或真实或虚伪的艳羡,梁以遥也只是笑笑。

就像一个名人说的,如果你认为一个人活得很好,多半只能说明你和他不熟。

他生命中真正的缺口永远都不可能告诉别人。

即使后来成长过程中得到的再多,但都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

刚上小学的时候,梁以遥最大的竞争对手兼敌人是他的表弟。

小小的年纪,还不知道这个社会物竞天择的道理,他们就已经开始自发地争夺起了外公外婆的爱。

由于表弟从小到大在这栋房子里出生长大,是“原住民”,后来的他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外来者”。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那个又蠢又坏的表弟仿佛是天生就拥有了外公外婆的“爱”,而他如果想获得“爱”,就必须要懂事才行。

这不是一个猜测,而是一个经过实践的行为。

刚来干休所的时候,梁以遥以为只要做个好孩子、好学生,就能让外公外婆多关心自己一点。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因为表弟即使笨得连加减乘除都算不清,饭桌上的第一个鸡腿还是会夹到他的碗里。

就像康熙对待不争气的胤礽,对于从小养在身边的心头肉,在蠢再笨再懒也依然甘之如饴。

再后来,梁以遥发现让外公外婆喜欢自己的方法,就是对表弟好一点。

比如表弟又一次故意弄坏他的飞机模型时,他不告状了,反而体贴地问表弟要不要一起重新搭。

这个时候,外婆就会站在背后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摩着他的脸夸他真懂事,同时佯装恶声恶气地教训表弟。

只不过那“打是亲骂是爱”般的教训,听在耳朵里还是令人心寒。

扛着圣诞树回蒋成心家的那个晚上,梁以遥站在他家楼下,看着那老式住宅楼里一层一层亮起的灯光,心里突然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他忽然回忆起小学的时候,夏夜吃完晚饭的时候,外婆每天都会带他和表弟出去散步。

那一天他和表弟又吵架了,因为一个人想看动画频道,一个人想看纪录片,差点把遥控器掰成两截。

虽然最后梁以遥作出了让步,但表弟还是因此记恨上了他。

散步的时候,表弟在楼下的花圃不轻不重地摔了一跤,表示自己走不动,哭闹着央求外婆背他上楼上药。

外婆很宠他,在斥责无用之后,也还是叹了口气把表弟背了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梁以遥在一旁冷眼看着。

看着那栋楼的楼道灯从一楼非常缓慢地亮到五楼。

一楼亮,一楼灭。

再一楼亮,一楼灭……

站在夏夜的晚风里,他数不清露出来的腿上被狠毒的蚊子咬了多少个包,只是非常执着地仰着头看着,看看下楼的楼道灯什么时候会亮起来。

可是那盏灯在家门口熄灭之后便一直没了动静。

表弟知道他今天晚上八点有个雷打不动的动画片要看,他是故意的。

所以谁说小孩子天真,小孩子其实最恶毒。

有些人成为大人之后就忘了当过孩子,只可惜梁以遥记性比较好,没忘记他当孩子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有一瞬间,说真的,他真的想把表弟给掐死。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沉默地站在闷热的夜里,等着外婆下楼,再乖巧地说一句“好热啊”。

仿佛那一瞬间的情绪从来没有发生过。

现在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夏天。

蒋成心被冻得有点红的脸颊,还有从口中呵出来的汹汹白气无一不在提醒着他。

那人忐忑地掏出了一个巴掌那么大的芦柑。

“给你……我们家亲戚自己种的……”

那双眼睛,因为双眼皮陷得不深,所以即使睁得再大,望上去都很浅,有一种很容易被人骗的感觉。

但里头的黑眼珠子却非常明亮,像刷过一层漆似的,即使在昏暗的地方也闪着光。

梁以遥接过那颗有点青涩的芦柑,感觉手被烫了一些,略微有些出神。

他甚至忘记了要微笑。

“谢谢。”

有人为他爬了七楼,只为送他一个芦柑,确实挺新鲜的。

不过之前上大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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