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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今夜不适合当诗人。
不适合当诗人,那就做个俗人。他拿笔头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无端想起闻于野左眼下的那颗痣,明明在大多时候,他看不见那颗痣。
他和闻于野,今夜之后大概就难再见面了,平白耽误人家的年假,实在不好意思,虽然他收费也不便宜就是了……跨越几百公里,相处十几个小时,以他这位俗人所能想象到的最浪漫风景作结,这萍水相逢的一话至此算是两清了。
卞舍春热衷追求一时兴起的快乐,也严格遵守两不相欠的体面,可这回到响片尾曲的时候了,他的怅然竟然要比释然多些。
大概是极光确实太漂亮了。
酒店带着淡淡香薰味的空气里传来一声长叹,卞舍春在床上把自己翻了个面,却听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毯上。
卞舍春费劲地睁眼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羽绒服垂落的衣角,顺着衣角往下看,眼神一下子凝滞在了那个黑色方块上。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紧把它捞了起来,摸到一整块沉甸甸的温热,这暖手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误触开机了。
卞舍春瞪着它,总算知道什么是“烫手山芋”。他看着褪色的创界logo,终于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滚烫的两个字——“两清”。
“怎么把你忘了……”卞舍春头疼地一闭眼,“这算什么,纪念品吗?”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声清脆的提示音。
卞舍春攥着暖手宝,过去拿手机,刚解锁,手机就贴心地帮他跳转到微信页面,一条新的好友申请躺在屏幕上。
头像是一只呆呆的雪鸮,名字是个猫头鹰的emoji,验证消息是“照片还没发你”。
卞舍春深呼吸一口,认命似的点了同意。
传原图的速度有点慢,卞舍春把自己砸回床上,手机落在枕头边。过了一会儿,接二连三的信息提示音一股脑涌进他的耳朵。
算了——卞舍春自暴自弃地拿被子蒙住脑袋——先当兄弟吧,毕竟人生在世能一起看极光的人不多。
“你们是兄弟还是男同我自有定论。”蒋艳辉在电话那头冷哼一声。
卞舍春不为所动:“你们软院男神知道你背后这么造谣他吗?”
“是造谣还是推理我自有定论。”
卞舍春懒得和她扯,把自己从被子里扯出来一点,伸手扒拉床尾的外套,问:“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你和天文妹怎么样了?咱们的旅途未半而中道割席了吗?”
“……再说吧。”话题一拐回自己身上,蒋艳辉的语气听上去就没那么轻松了,尾音里有心烦意乱的叹息。
卞舍春很少在她嘴里听到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笑了:“改天出来喝两杯。”
“是叙旧还是酗酒我自有定论!在HIMKOK还没喝够?”蒋艳辉语带嫌弃,“如果你愿意抛弃你的极光哥,开十几个小时车到卑尔根找我的话,你喝多少我都请。”
“现代交通这么发达,非得开车才能显出我们情谊深厚吗?”卞舍春一拍床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卑尔根?你们不在奥斯陆了?”
“……说来话长。”
“越长越好!”卞舍春下了床,幸灾乐祸地打算把好友的情感烦恼当成白人饭的佐料。
估计是实在憋得慌,蒋艳辉这次不像往常那样气急败坏地骂完他多管闲事后就挂断电话,只是叹了口气,接着真讲了起来,听得卞舍春都愣住了,奔向白人饭的脚步也顿在原地,只是坐到桌子旁拆了袋零食。
“我这几天,自认对她是真的很上心,对她的意思也很清楚,但我老感觉她在吊着我……我在码头和她看日落的时候,我问她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她不说话,我也没逼她,结果等到太阳都落完了,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等你听懂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天,这什么究极谜语人啊!我觉得我工科生的脑子要不够用了——”
卞舍春也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嘲笑朋友:“你又爱上直女了吧。”
“不瞒你说,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的,”蒋艳辉喝了口水,再开口的声音沉郁了些,“但是昨天早上,我觉得事情不简单。”
“咋了,你发现她把冰美式换成中药了?”
“别打岔!”蒋艳辉笑骂一声,但还是掩盖不住语气里的愁忡,“我们登记入住的时候是一块的,她说住我隔壁。但我昨天才发现,她其实早退房了,住在另一条街的青旅,每天都会很早起来到我酒店楼下坐着……”
卞舍春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给点回应,才说:“……有点儿悬疑了。”
蒋艳辉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想想,可能是这家酒店太贵了吧,其他的吃喝玩乐基本上是我付钱,但住宿是AA。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可以理解,她之前说自己家庭条件很好,估计是怕给我造成负担吧,学生节俭点也正常,谁没抠搜过啊?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懂我意思吗?”
“你觉得她在勉强?”
“有点儿吧。更多的是我觉得她还在瞒着我什么,”蒋艳辉没遇到过这么曲折离奇的邂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搞暧昧就搞暧昧,怎么还打信息差呢?”
卞舍春笑了一下:“可能她有难言之隐呢。”
“我也觉得,”蒋艳辉长叹一声,“我本来想装什么都没发现,但她太……敏锐了。”
“所以她想跑去卑尔根躲你?”
“不是,”电话那头的笑听上去比冰美式还苦,“我拽着她想问个清楚,她不肯说,怎么哄都是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好像从头到尾都把我当陌生人,我一气之下就去火车站了,晚上十点多的班次,火车快到了,她追过来,哭得特别吓人,我也不忍心看她那样,带她走了。”
“哇,你们女同,”卞舍春感慨道,“在演《再见爱人》吗?”
“还不是爱人。”蒋艳辉咬牙切齿道。
卞舍春虽然嘴上刻薄了点,但听出来蒋艳辉话里话外的关心则乱,还是关切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样?”
“打算……”蒋艳辉话锋一转,颇有些“来都来了”的豁达,“先去逛个水族馆吧!”
卞舍春无语地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他才看见几条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呆呆的雪鸮顶着卞舍春特有的超长备注。
“给我暖手宝那30s里你在想什么:中午想吃什么?”
“给我暖手宝那30s里你在想什么:附近有家粤菜。”
被白人饭折磨得眼冒绿光的卞舍春当即坐直了。
“goodbyeSpring:来来来,你在哪?”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词条只跳了一下就蹦出来了新消息,闻导GPT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