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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之后,裴祝安在治疗下已能勉强下床行走。
医生反复叮嘱他注意伤口,循序渐进地复健。但从现实来看,这句话与耳旁风无异,唯一能让alpha日复一日撑下去的,只有去探望那个叫宁惟远的患者。
宁惟远仍在昏迷之中。
不仅没有苏醒的迹象,而且肉眼可见,他的病情在持续恶化。
与之一同恶化的,还有裴祝安的脾气和耐心。
上午他出现时,恰好撞见护士在为宁惟远更换绷带,尽管心里已有预感,裴祝安仍旧深吸一口气,屏息忐忑走近,祈祷能看见哪怕一丝好转迹象。
然而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溃烂未愈,血肉模糊。
“还是老样子。”
裴祝安的语气出奇平淡,像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他告诉旁边的护士。
“去叫主治医生过来。”
片刻后,神情紧绷的主治医生匆匆赶到。房门随即被关上,却难以完全隔绝里面逐渐激烈的争吵。
自宁惟远陷入持续昏迷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
但结果往往无疾而终——主治医生被气得拂袖而去,后者则一瘸一拐地走病房,颓然缩在外头的椅子上,点燃香烟。
吞云吐雾间满是躁郁,倒像是误闯进病区的精神病患。
多数时候,他都会被一个omega拎走,架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狠狠训上一通。
今天也不例外。
“呼吸机才停用几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病人?”
秦沛书被裴祝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浑身直抖,声调尖锐:“还有,你怎么又跑到这里?医生不是反复嘱咐你要卧床休养吗!”
裴祝安却置若罔闻,目光死死钉在病房方向,声音低哑。
“他还没醒。”
那是alpha唯一在乎的事。
秦沛书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面色苍白,却平静得近乎安详,丝毫不像病危,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暂时性的昏迷。
宁惟远像在等待某个契机——只要裴祝安呼唤,他就会睁开眼来。
下午忽然传来消息,宁惟远出现了苏醒迹象。
作为第一联系人,在消息尚未对外公布前,裴祝安已经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病房门口,他被医生拦下。对方压低声音,简要交代病情,总体并不乐观,复苏只是暂时性的缓冲。
但裴祝安却无暇听他解释,神色急切,让人无从劝说。医生只能无奈叹息,侧身让出通道。
“宁先生已经醒了,您请进。”
裴祝安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床上坐着一个高大人影,头上的绷带拆去大半,被子却仍裹到下巴。
他偏着脸,正静静凝望着窗外。
脚步声响起,那人缓缓回头,目光怔然落在门口。
仍是记忆中的熟悉面孔,眉眼深邃,眼眸依旧清亮,只是清瘦得让人心惊。
裴祝安走过去,扶着椅子,在床沿慢慢坐下。
隔着被子,他摸了摸宁惟远的腿,低声开口:“你昏迷了好多天。”
宁惟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眼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您哪位?”
攥着被角的苍白手背骤然绷紧,裴祝安呼吸一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在辨别真伪。
几秒的沉默后,宁惟远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稚气的笑。
“骗到你了。”
裴祝安也跟着笑了,眼睛却落下泪。
“别再骗我了。”他哑声说道。
宁惟远抿了抿嘴,眼底隐约浮出一丝不忍。他很想抬手替裴祝安拭去泪水,身体却极度虚弱,竭尽全力,指尖也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裴祝安没料到他的状况竟然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面上依旧强撑着镇定,心口却像骤然坠入深渊。
片刻后,宁惟远似乎放弃了挣扎,微微垂下眼,笑容无奈,带着歉意。
他不无遗憾地叹口气,意有所指,“你也看见了。”
裴祝安低声反驳,“会好起来的。”
宁惟远静静凝视了他几秒,最终只是轻轻摇头。
裴祝安望着面前人的模样,心绪愈发沉重。陈恪的烧伤虽不致命,身体情况却每况愈下,多处器官已经出现衰竭迹象,背后原因,却连医生也无法确定。
裴祝安只被允许在病房内停留十分钟,宁惟远心里清楚,所以只是简单问了几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令成涛和那伙绑匪呢?”
alpha用棉签蘸了水,替他润湿干裂的唇角,漫不经心道:“证据确凿,送进监狱了。”
宁惟远眉心微动,“那......盛雪呢?”
裴祝安口吻淡淡:“没事。想来看你,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在关禁闭——之前总是纵着她,这次必须彻底长个教训。”
宁惟远眼底浮现微妙笑意,望着裴祝安端详半晌,忽然低声道:“你真的变了。”
“我怎么了?”
“我还以为,在她之后该被发落的人,会是我。”
裴祝安的动作极其细微地停顿一瞬,“我为什么要发落你?”
宁惟远轻声开口:“你之前说过,不许我再监视你了——但我没做到。”
裴祝安低头替对方擦拭手掌,动作温柔细致,沉默半晌,没忍住轻叹一声:“你啊.......”
宁惟远似乎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什么,追问道:“我昏迷的这几天,你是不是每天都来看我?”
裴祝安抬起眼,却没正面回应,只淡声开口。
“医生知道我是家属,建议我陪着你多说话,用语言刺激。可惜,叫了好多声‘宁惟远’,你都不理我。”
“后来呢?”
“后来我试着叫了声陈恪,你的心率立刻出现明显起伏。”
宁惟远的呼吸明显一滞,迟疑又不安地望着裴祝安,像是想说些什么。
然而十分钟已到。
“好好休息。”裴祝安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他起身,指腹爱怜地摸了摸宁惟远的脸,“明天我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的时候,几乎是瞬间,裴祝安脸上那层强撑的镇定彻底崩塌。
强烈的哀恸与莫名恐慌席卷而来,他还没走出几步,便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顺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秦沛书早已守在门外,见状连忙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
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谁都没有开口。
许久,秦沛书小心探过身子,碰了碰alpha僵硬的指节,小声转移话题,“宁惟远......真的对陈恪的名字有反应吗?”
裴祝安咬紧牙关,闭了闭眼,半晌才低低开口:“不是。”
“那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