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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教他的学业。

所有的争吵,都在夫妻私底下关起门时发生。

无论吵成什么样子,父亲如何地摔门而去,母亲深夜如何地哭泣。白日里站在人前时,又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模样。

【夫妻无情爱,哪怕人前琴瑟和鸣,也非真夫妻】

他的指节按在这字句上。

年少的他其实早已敏锐地察觉,父母之间隔阂如深冰。但父亲每个月固定四次探望母亲的举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让幼小的孩童觉得,父亲对母亲还是有情意的。或许母亲也是如此觉得。

温情脉脉的“探访”两个字背后隐藏的千尺深冰,被纸上字句无情揭破。

凌凤池的视线落在简短直白的【非真夫妻】四个字上,慨然,怅然。

说起来,她记录的凌家新婚手册,落笔自在,抒发随性。语气多有调侃,极少表达愤怒。

从头到尾,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唯一的一次表达愤怒的记录。也正是他最难以理解之处。

【和离二字为逆鳞,不可碰触。

白日敦伦一半,人披衣而去。

翻脸无情,疑似报复提起合离之事?

气煞人】

记录的是五月十八,他们在婚院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轻描淡写提起“合离”二字,激起洪水滔天,他心底的高墙再度崩裂。

幸好床头一面翻倒的铜镜,照亮婚帐内的乱象,让他清醒过来。压抑隐忍,强压下燥热火焰,在真正欺辱她之前抽身离去,他以为她会庆幸逃过一劫。

……她反倒气得要命。

觉得他的中途离开,是刻意报复。

甚至,她决意离开凌家,也是由这次半途而废的敦伦引发。

为何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她之间的分歧,从显而易见的表面种种:立场,争斗,秘密,喜好,开始逐渐往下,接触到之前未提起的深处。

何谓亲人。何谓夫妻。何谓分歧。

【夫妻有情爱,哪怕日日争吵,处处分歧,还是夫妻】

【夫妻情谊,耳鬓厮磨,喜爱与否,不在言语】

修长的指节按住字句。

或许,答案就在这两句中。

窗外的对话声越来越近。此间主人“张玉”闲谈说笑,开门的护卫早顶不住了。

短短几十步,换了两拨的人应答。

章晗玉睨着庭院里这些藏头遮面的大汉:抓鸡都不忘带戴幕篱啊。

她的视线转向领头护卫,也就是外形姿态酷似凌长泰的那位。

“这位领头兄弟,贵姓?”

她的目光才落在身上,那位领头兄弟倒好,嗖地往后退出去三尺。

人群里踉跄冲出一个护卫,被领头老大推出来应答的……

“我们头儿姓,呃,姓……”被推出来的倒霉护卫搜肠刮肚,“林,双木林!”

“原来是林兄弟。”章晗玉唇角翘了翘,唇边浮起小小的梨涡。

支支吾吾的,一听就是假姓。

活该你们今晚没饭吃。

她客客气气告知众人来自厨房的噩耗。

“突发意外,内子身体不适……各位放心,不会短缺了贵客的晚食,内子正在强忍不适给贵客烹煮!等下便送来松涛院。”

“至于各位么,呵呵呵,厨房食材具备,同样短缺不了各位的晚食。只是要辛苦各位自己动个手。厨房的位置在西边,在下指路……”

凌长泰嘴角抽搐。

阿郎还说主母没有察觉他们的身份?整个下午抓鸡除草清扫庭院也就罢了,晚食都没有!

“啊,对了。这位林兄弟。”他突然又被点了名,本能地肩头一缩。

章晗玉客客气气地越过护卫人群,往最后头喊人。

“家中有水有柴,可惜人手不足。贵客今晚可要沐浴?劳烦林兄弟,领几个得力儿郎去厨房,生火烧热水之事,有劳各位了。”

阿郎当然要沐浴。主母吩咐生火烧水,义不容辞。

凌长泰拎起一笼活鸡,沉默地点出三个厨艺最好的护卫,四个幕篱大汉直奔厨房而去。

章晗玉收回打量的目光。

气势瞧着凶悍,人还挺听话?

晚食问题顺利解决,她直奔屋里,身为主人,慰劳贵客。

凌凤池正在提笔书写。

一场漫长别离,日夜思索,他的心头积压众多疑问。如今当面见到了人,若能问一问,从她口中得到答案,是最好的。

【夫妻敦伦,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有情无礼,纵情以至乱性。床帷之内,男子身强,女子弱势,肆意妄为,岂非欺辱——】

写到这里,不自觉微微皱了下眉,笔墨停住。

她眼下还顶着“张玉“的身份;自己在她眼里,只是暂居山脚的无名贵客。

这张字纸问得露骨,递交给对方,过于孟浪了。

耳边听窗外的对话声走近,他思忖片刻,还是把字纸收入袖中。

人转身走去纱帐后坐下。

章晗玉走进门时,迎面又看到一面熟悉的青纱帐。

“……”

屋里还拉帐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贵客到底有多担心身份泄露?

实在担心露了身份,又何必留下住?

直接走啊……

心里腹诽不休,嘴上客气得很。

闲话拉扯,表面热络暗藏敷衍。也不知贵客有没有看出敷衍,总之,有来有往,还算得体。

两刻钟后,惜罗送晚食进松涛院。章晗玉身为山院主人,感觉差不多了,领着惜罗告辞。

人已出了院门,又被喊回。

贵客依旧坐在青纱帐后,似乎取下了幕篱,正在用晚食。晚霞余晖消散,屋里光线黯淡,隔纱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章晗玉忽地留意到,屋里青帐挂得匆忙,比之前高出半尺,露出了贵客腰部以上,手肘以下的部位。

贵客取筷用晚食,用的是右手。

所以,既能弹琴,又能用饭。……好好的一只文人手,为什么不能用心练一练潦草字?

心里腹诽着,嘴上当然一个字不提,在门边笑吟吟地问:“贵客还有什么吩咐?”

凌凤池停筷,从袖中取出纸笺。

这是横亘两人之间的重要问题,他今晚不发问,何时再有机会?

今晚强留山中做客,她已表露出不喜。以后再想留住,只怕会被她想法设法推拒。

所以,今晚当发问。

然而,问题过于露骨,以两人如今的身份,确实不适合问。

指腹按着薄纸,他罕见地踌躇片刻。

微微一叹。

落在章晗玉的眼里,便是贵客一言不发地留下她,瞧着不甚愉快,还叹气……

客人叹气,菜不满意。所以,一菜一肉一汤一饭的晚食,贵客嫌弃简陋了?

她主动取过笔墨,递去纱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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