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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世,她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双肩背满了罪孽。

但要叫阿箬放过吴广寄,那更是不能。

“隋夫人,不如你去死吧。”阿箬眸色冷淡,看向躺在床上挣扎的英枬,声音清冷道:“你死了之后,吴广寄便会出现,他若出现,隋云旨或可能活。”

英枬倒下,琢磨着阿箬的话。

阿箬见她久久没应声,忽而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打开房门,隋云旨听见屋内英枬的哭声,焦急忙慌地正要往里冲,恰时阿箬开门,两人撞到了一起。

阿箬的鼻尖正撞上隋云旨的胸膛,一阵酸意惹红了眼眶。

隋云旨连忙扶住她,低头询问:“对不住,阿箬姑娘,你没事吧?”

阿箬蹙眉抬眸嗔怪地瞪他一眼,隋云旨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鼻梁,又觉得此举不对,讷讷地往后退了半步,耳尖微红地再道几句“对不住”。

阿箬捂着鼻子,又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英枬,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救不救,隋夫人决定。”

出了满是繁花的园子,隋家的丫鬟便领着她到一早布置好的小院里休息。

阿箬不与隋家客气,绕过两片池塘入了小院,便在院中住下了。

一夜过去,清晨阿箬出屋伸了个懒腰,背上竹篓要去找夏峥。

夏峥如今还在隋夫人的院子里熬药,早晨的露珠压在了满院的花瓣上,槐花经过一夜风吹又将屋顶落白,药炉飘出几缕薄烟,发着苦涩的味道。

阿箬站在小院的月洞门外,朝夏峥丢了个石子儿,夏峥正打着瞌睡,看见石子儿抬头,见到阿箬有些惊喜,阿箬对他招招手。

夏峥放下蒲扇便走过来,站在阿箬跟前露出还跟孩童似的笑容:“姐姐找我?”

“早饭吃了吗?”阿箬问他。

夏峥摇头。

阿箬又问:“有钱吗?”

夏峥从腰上解下荷包递给阿箬,阿箬没接,只说:“走,你付钱,我请你吃早饭。”

“好。”夏峥也不回头,跟着阿箬就走。

第8章 落金城:七

胤城亦是不夜城,喧嚣彻夜不停,花灯不灭。

阿箬与夏峥出门时尚早,东方才起几层薄云,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照理来说街道应当空空,此刻却多了不少喧闹整宿后宿醉归来的人。

阿箬顺着街边走,远远便能看见一些包子糕点铺子前冒着热腾腾的烟,食物的香味儿顺着清晨的风从街头吹到街尾。

富丽堂皇的胤城白天看与晚间看有很大区别,那些灿灿金光在灯火下还稍有收敛,到了阳光下便更是张扬,迷得人睁不开眼。

阿箬找了个避阳的地方坐着,点了一碗素面,夏峥要吃什么叫他自己再说。

两碗素面一屉包子上桌,阿箬便状若闲聊地问夏峥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足足七十年,远比许多人的一生都要长,若居无定所,必然阅历丰富,几口面的功夫,阿箬便问到了他可还遇见过与隋夫人这般离奇的事儿。

夏峥笑着摇头:“我因怕够了疫病,故而学了些医术,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游医,离奇病症见得多,但离奇的事儿鲜少碰见。”

阿箬嗯了声,似乎也不在意,等面快吃完了又问:“对了,你是如何知晓隋夫人为妖的?”

“她的脉搏与人的脉搏不同。”夏峥正色道:“我行医多年,把过许多脉,人的脉搏只有一条,但妖的有三条,故而我才大胆猜测她的身份。”

妖的确有三条脉搏,可另外两条隐藏得很深,一般行医者难以分辨,这么看来夏峥的确医术很高了。

阿箬似是来了兴趣,便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夏峥,问:“你看看,我有几条脉搏?”

夏峥神色一僵,阿箬又笑:“随便把把,不准大不了我不给钱就是。”

夏峥失声一笑,不免打趣:“姐姐连早饭钱都是我出的,就算准了怕也不会给我钱的。”

“你说得对。”阿箬空着一只手捞起面条吃了两口,道:“我就是为了蹭饭才让你跟出来的。”

她还将手伸在夏峥面前,夏峥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自己医术平平,等会儿若丢脸了求阿箬不要戳穿笑话就好,阿箬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流连于周围的房屋,最后定格在尽头高耸的城门上。

夏峥把着阿箬的脉,好一会儿才道:“姐姐没有脉搏。”

他的脸色有些白,像是被这一认知吓到了,但又很快定了心神,他早知阿箬不是一般人,没有脉搏也是正常的。

阿箬闻言,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离开城门落在早早起来摆摊的富贵糕上,她已经对夏峥把脉的结果不太在意了,指着那糕点道:“你给我去买两块吃吧。”

“好。”夏峥起身,转身时整理了衣衫,跨步朝卖糕点的铺子走去。

阿箬瞧着他的背影,年级不小,身子骨却很硬朗,也不见佝偻着背,单这么去看,她觉得夏峥至少还能再活个十年。

对面碗里的素面还剩大半,肉包子却吃得差不多了,阿箬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将碗里的汤水一饮而尽后,右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

夏峥买了糕点回来,阿箬接过道谢后,背上竹篓便要回隋家了。

她出来好似真的是为了一碗早饭,吃饱了便回去小院躺着,也不急着给隋夫人瞧病,只靠着藤椅半闭着眼,吹着微风纳凉。

隋云旨步入阿箬的小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青色的衣裙如瀑布流水般柔顺地挂在了藤椅边上,阿箬的一头青丝也散开,乌黑与青绿像是两股入水的墨汁,偶尔随风相撞。她一手搭在放在一旁的竹篓上,另一只手反遮在额头,挡住几缕光线,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

“阿箬姑娘。”隋云旨低声道:“我母亲找你。”

阿箬闻言,心想隋夫人还真是等不及了,于是起身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梳理自己的长发,不急不慢地整理仪容仪表。

隋云旨的目光随着她葱白的手指落在了那节竹枝上,只见青丝扫过碧绿的竹叶,竹枝在她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阿箬这才背上竹篓朝这边走,路过隋云旨身边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隋云旨以为是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唐突了对方,随后又觉得不对,阿箬看他的眼神里,有些怜悯。

为何怜悯?

这次英枬叫阿箬入屋,提前屏退左右,竹屋内就只有她们二人。

阿箬没靠近床榻,与英枬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和一道纱幔,她翻开桌上的杯盏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英枬终于没了耐心,率先开口道:“我仔细想了姑娘提的话,心觉不无道理,只是我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只想最后这两年能陪伴吾儿身边,两年后我身去魂散,自还孽债去。”

“我也知道,唯有我死才是引出寄云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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