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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留下来陪云峥哥哥可好?”
“爷爷,阿哥一起留下来!”阿箬牵着两人的手道,安亲王女摇头:“只能阿妹自己留下来。”
阿箬闻言,想了想又将手中的果子还给对方,道:“我要和爷爷,阿哥在一起。”
安亲王女沉默了会儿,将她的小手推了回去,她让丫鬟把银钱留下,只向何桑作别,但又道:“这世道,她留在我这儿或许还能好过些,你当知晓这些。”
何桑没有说话,但他看见阿箬方才要把果子还给安亲王女了,他知道阿箬的意思,这世间好吃的东西的确很少,但总有比那些更重要的牵挂。
阿箬离开安亲王府时,躲在假山后的云峥终于急得藏不住,他朝她冲跑过去,一身藏青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烁过几缕翠绿绣花的光,他喊道:“阿妹!”
“阿妹!你留下来嘛!我把红珊瑚送给你!”
“阿妹——”
湖风微凉,清明前细雨纷纷,几丝飘入蓑衣斗笠之下,午后打盹的片刻功夫,阿箬梦到了许多记忆中有些深刻又被她忽略的过去,骤然清醒。
近来的梦,有些频繁了。
只要她闭上眼,不是想起了何时雨,便是想起了何桑,又或是一些不相干的其他人。
云峥这个人,阿箬的印象已然不深,他们离开安亲王府后的第三年,便因为何桑的医术了得,被请入了岁雨寨。但那时皇帝死了,一国无主,就连皇子也无法再称帝,沧州大地怨声载道,更何况一个早就落寞了亲王府又能有多少活路?
阿箬从入岁雨寨后,便再也没机会吃上果子、干饼,他们先是吃树叶树皮,再到后来的树根,但好在岁雨寨的人为了活下去,能够在有限的资源□□享,加之何桑的原因,她日子虽过得苦,却也不算太痛。
后来那个金贵娇养的云峥世孙是否能熬过残忍的世道,阿箬不知道,她只是有些奇怪,怎会顺着江流飘入秋风峡,便梦到了这样久远的过往。
阿箬起身,擦了脸上的雨水,眯起眼朝前看。
青山叠嶂,远雾成云,青云江很长,横跨了整个儿秋风峡,而秋风峡又称为离天最近的地方,因为一艘船顺着江流想要穿越峡谷,得三天。坐江上小舟昂首看两岸之山林,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轻易让人觉得自身渺小,苍穹之遥。
薄雨沙沙,阿箬闻到了山林草木间的清香。
“到了。”阿箬起身,小船晃动,坐在船另一头的寒熄看了一眼水流越过了船身,打湿阿箬的裙摆,他轻轻抬手,挥去湿漉。
无人敢入秋风峡,他们说这里头山妖多,冬眠后大约便是清明前醒,正是最饿的时候,只要有人路过,便会被他们捉去吃了。故而阿箬要来秋风峡,只能买一艘小船,甚至都没有船夫。
整片小舟上,也仅有她与寒熄二人,还有一只昂首挺立的海东青。
猎云是隋云旨的宠物,这几年,隋云旨帮阿箬陆续找到了三个岁雨寨的人,如今也仅剩下两人了。阿箬对他是有些感激的,若不是他,单凭寒熄这般不急不躁的性子,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将岁雨寨的人找齐。
三个月前,隋云旨来信说他有岁雨寨人的消息,但十日前,只有猎云找到阿箬跟前来,嘴里衔了一块隋云旨的蓝衫碎布,夹了一片唯有秋风峡里才有的不死花叶。
于是,阿箬来了。
第87章 青云渡:二
在青云江上飘了两日, 阿箬才终于到了秋风峡外。眼看两侧青山愈发地高,甚至抬头看不见苍穹,只能见浓浓云雾点翠青山一角, 她心中不自觉地有些发闷, 像是被困住在一张巨大的网里。
秋风峡里的风很清,与这条碧绿如玉带的青云江一样,从近至远皆是青翠绿色, 唯有一些不死花树成了山林间的一抹异色, 更显得此处如天地妙境, 为世外桃源。
远山涧中传来了一阵风,空谷之声将一群鸟雀惊起,扑扇着翅膀往前飞去。那些乱飞的鸟儿叫猎云展开双翼, 它有些不安, 锋利的爪子一下又一下抓在了小船甲板上,这山林间果真有妖气。
还不止一个妖。
此地灵力充沛,莹莹灵光漂浮在每一寸土地水源上, 随着小船摇晃,那些灵似是一只只有生命的精怪, 轻飘飘地跃起, 又缓缓落下。
青云江上落了一池面的不死花,不死花的花瓣如桃花,可却散发着些微苦涩的味道。这花叫不死便是因为它一年四季都是盛放的, 一朵花的枯败是由另一朵花新生而来。
猎云愈发焦躁, 阿箬知道它等不下去了, 便道:“去找他吧。”
隋云旨便在这秋风峡里, 只是这里妖气杂乱, 阿箬辨别不清他的位置。猎云自幼跟在他身边, 应当比她更方便找到对方,她只需要盯着天上的猎云就好。
入秋风峡以来,水面上的雾气就没散过,一片片不死花随水浪拍打船身,这里的不死花尤其多,像是将青云江都铺成了花海。
阿箬伸手入水,冰凉彻骨,几朵水花溅起,小船已经飘到了江边,顺着山底继续前行。
照理来说,灵气充沛之地不当有这么多妖的,即便妖也喜欢灵气重的地方,但这秋风峡的妖也未免太多了些。
越往秋风峡里走,猎云便飞得越高越远了,阿箬有时抬头都不能看见它的位置。
迎面而来的清新味道中带着不死花的苦涩,清明前薄雨中的风甚至比冬日的雪还要冻人,小船扫过山边的野草,这些山就像是长在水里的一样,甚至都没有江岸。便是这样的山,却从山半腰处劈开了一条山道,像是一条小小的瀑布往下流淌,在山与水边上切成了一块小平台。
平台上坐着一块像是望山兽一般的石墩,在薄雨浓雾中露出个深青色的身影。小船慢慢靠近,阿箬才豁然起身,她双手比了结印在船身周围设下结界,睁圆了眼睛仔细去看那平台上一团深色的东西,震惊发现那居然是个人,活人。
“你是谁?”阿箬出声,她的声音有些哑,撕裂了江风,传到了那人的耳朵里。
坐在台上的人忽而一笑,声音低沉,他道:“你们到了我家,却问我是谁。”
朦胧薄雨被结界撞散,那人的身形逐渐清晰。那是个年轻的男子,身上穿着与雨中山林一般颜色的华贵衣裳,长发几乎拖地,一叶巨大的芭蕉悬在半空中,遮在他的头顶,为他挡去了大半雨水。
他手执一根纤细的竹竿,竹竿上挂着一根细绳,此人正在垂钓。山间的雨水落在江面上激不起半分涟漪,山边急促的雨水叮咚打在山壁石上,照理来说,这种地方不会有鱼逗留吃食吃才是。
这人说,秋风峡是他家,若大峡谷却不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可这人也不是妖,阿箬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