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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坡价钱?”他大手一挥,“不得行,再给我降三成!那破荒地荒了十几年,能有人收拾就不错了!”

李会计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他堂哥老李头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后背上,老李头声音响亮:“瓜娃子!还有啥子好犹豫的?听长德哥的!你有啥子脸不降价嘛?缆车你坐没坐?你没坐,你孙孙天天去江家村读小学总在坐吧?你屋头给过一分钱车钱吗?人小叶给村里办了多少实事?赶紧的!去给劳资把新合同弄出来!”

最后,急不可耐的老村长干脆一把推开还在揉后背的李会计,不由分说地把兰叶按在电脑椅上。

兰叶已经被这阵仗和汹涌而来的热情给冲击得有些懵,耳根微微发烫,社恐终究还是犯了……他下意识想躲,但老村长那是什么力气,把他按在电脑椅上动弹不得。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合同模板,兰叶只觉得喉咙发干。

救……救命……社恐要死了……

“小叶,你先看看条款,不满意的,直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老村长说完,还从胸口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用褪色红布仔细包裹着的小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象征着村里最高权力的村委会公章。

“啪”地一声,他把公章稳稳拍在兰叶面前的桌上,声音斩钉截铁:“来,填好了打印出来,章,你自己盖!”

兰叶:“…………”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热情和信任,兰叶感觉自己快被“溺爱”得喘不过气来了,社恐的灵魂疯狂呐喊着想要回家。

赵明人已经彻底麻了,像一尊风化的雕塑杵在旁边。

他张了几次嘴,几次想提醒“这不合规矩”、“公章不能这么用”,但那点声音在村民们沸腾的热情面前微弱的可笑。不合规矩?他按规矩跑断腿的时候,得到过什么?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世界抛弃的荒谬感攥住了他。

难倒真是他能力太差?还是……他从未抓住过让村民信服的关键?

旁边,识字最多的王三婶正拿着兰叶那份厚厚的修路方案书,抑扬顿挫地念给围观的村民们听。

老李头听得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修路好啊!是该修几个遮风挡雨的亭子!叶娃子你放心,你李爷爷搭凉亭的手艺,那也是祖传的!绝对给你整得巴巴适适!是不是要先清路基?下午!就今天下午!我就带人先去把路障杂草都给清了!”

“算我一个!劈石头搬土我在行,我家那口子做饭还可以!” 一个留在村里的壮实汉子拍着胸脯响应。

李会计一边飞快地在电脑上帮兰叶改新合同,一边竖着耳朵听,闻言立刻接话:“小叶,你方案里是要用青石板铺路对吧?那正好!隔壁镇采石场的吴老板儿跟我熟得很!之前……”

他瞥了眼呆滞的赵明,继续道:“我和赵支书去谈过价钱,方案都备着呢!只要钱到位,青石板立马就能拉过来!”

赵明那颗被“咸鱼”腌入味的脑子,此刻已经彻底过载,CPU都快烧了。

老村长带头冲锋?合同现场改到兰叶满意?公章直接塞当事人手里?村民抢着出力出工?这……这还是那个他求爷爷告奶奶也推不动半点事的兰家村吗?这真是他记忆里那个推诿、守旧、冥顽不灵的兰家村?!

这兰叶……到底给村子里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趁着李会计起身去隔壁屋打印机那里拿新鲜出炉的合同,赵明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急切和某种压抑的情绪而微微发颤:“李老哥,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之前也跑断了腿,市里县里跑了多少趟!嘴皮子都磨破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能成?他做了什么是我没有做到的吗?”

“有关小叶和缆车的事,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但你沉浸在拉投资的失败里,根本一句没听进去。”李会计看着赵明通红的,带着不甘和迷茫的眼睛,叹了口气,“赵支书,你跑是跑了,可你跑的都是上面要政策要钱的路子。政策再好,钱没落到村民口袋里,他们看不到实在的好处,咋个会跟你干?小叶不一样!”

他压低声音,语速加快:“缆车,是小叶自己掏的真金白银!没等上面批,没让村里出一分!他的网店,让长德哥他们编个篮子就能卖几千上万,让困难户腌酸萝卜就能领工资!是让大伙儿实实在在看得到钱进了自己口袋!你当初画的那些农家乐、旅游大饼,离大家太远了!大家信他,是因为他让大家先尝到了甜头,看到了立竿见影的实惠!至于让大家筹钱修路……大家都穷得叮当响了,哪个还有余钱拿出来修路嘛。”

李会计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赵明心头:“赵支书,在这山沟沟里,空口白话的大道理,不如手里攥着的一分现钱让人踏实啊!小叶是让大家手里先有了钱,有了奔头,大家自然就肯跟着他干了!”

赵明:“……”

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地自容的沉默。

新合同拿回来,老村长看都没看,反正兰叶改的他都认,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又“啪”地一声盖上了鲜红的公章。然后,他风风火火就要拉着兰叶去村东那边实地划线。

就在这时,兰叶的目光扫过办公室角落,落在了那个仿佛被遗忘在阴影里、沉默得像尊石雕的赵明身上。

兰叶脚步微顿,轻轻挣脱老村长的手,转向赵明。他的态度一如往常,温和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赵书记,修路是村子的大事,后续的报备流程还得麻烦您帮忙跟镇里沟通协调。辛苦您了。”

赵明嘴唇发干,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又紧又涩。他僵硬地点了点头,目光甚至不敢与兰叶平静的视线相接,只从牙缝里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好。”

看着兰叶被簇拥着离开,赵明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冰冷的藤椅,眼神空洞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耳边反复轰鸣着李会计那句“真金白银”、“立竿见影的实惠”、“手里先有了钱”。

原来如此……

不是村民顽固,不是山沟无救,是他赵明,太天真,太不懂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了。他空有一腔热血,却只会对着上面摇尾乞怜,画着遥不可及的大饼,从未想过如何先让村民的腰包鼓起来,如何让他们立刻看到希望。

他的失败,不是时运不济,是方法全错了。

窗外,老村长那中气十足、充满干劲的吆喝声穿透而来,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篾匠队的!抄家伙!跟小叶去量路喽——!”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赵明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里。

咸鱼?他连当条咸鱼的资格都没有了。他为之奋斗、为之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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