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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骊珠不明白覃珣为何对裴胤之敌意那么大。

她与裴胤之成婚后,有一次裴胤之提起覃珣,还面上含笑,道:

——虽然用情不专,但敢向公主承认,也算坦荡,而且,若非他主动放手,我又怎会有尚公主的机会?

裴胤之从未在背后说过他半句坏话。

覃珣却连他们和离的事,也要怪在裴胤之身上。

什么芝兰玉树。

卑鄙!

-

踏出未央宫,长阶下,等候良久的女官玄英快步上前。

“公主与陛下……今日没吵起来吧?”

骊珠却摇摇头道:

“玄英放心,我没有提丹药方术的事,只是跟父皇说想去清河郡散心,父皇同意了。”

说罢又将未央宫内的对话转述了一遍。

玄英听完她的转述,有些诧异,但很快如释重负地笑道:

“……这就对了,我的好公主,那些秩千石、百石的大臣们都怕丢了自己的官印,不敢在陛下面前谏言,您冲在前头做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

骊珠提着黛绿裙摆,拾级而下。

“大臣们说错话要被砍头,父皇又不会砍我的头,这些话由我来说才最合适……不过玄英放心,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说,真的。”

听小公主如此说,玄英既欣慰,又心疼。

她当然知道骊珠的谏言是正确的。

因开国皇后开创干政先例,雍朝其实出过不少权倾一时的后妃公主。

但骊珠不是她们。

没有强大的母族做依仗,没有嫡亲兄弟给她做后盾。

天子尚且要仰仗世族才能在雒阳站稳脚跟,她一个母亲早逝的公主,倘若连天子的这点宠爱都失去,谁还能护着她?

玄英扶着骊珠,朝步撵的方向而去,又问起:

“公主为何突然想去清河?您没出过雒阳或许不清楚,这些年,外面可越来越不太平了。”

“正是因为不太平,所以才要寻太平之法。”

骊珠黑白分明的眼瞳满是认真。

玄英不解地瞧了她一会儿,忍不住摇头轻笑。

“公主这话叫我有些糊涂,朝中百官公卿都束手无策的事,公主要如何寻到太平之法?”

“百官公卿和我做不到,但有人做得到。”

前世,裴胤之死后,孤枕难眠的骊珠总会忍不住想:

倘若朝廷对他的阻力更小一些。

倘若南雍能够上下一心,不因内斗自耗。

裴胤之未必会早逝,南雍更未必会败给北越,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也不知道此刻的裴胤之在做什么。

二十岁,正是求学入仕的年纪。

一时走神,骊珠没来由地想起了裴胤之身上的疤痕。

除了与北越军和乌桓人交战留下的新伤,他的背肌上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陈年旧伤。

浅的只割伤表皮,深的却似切断过肌腱,再被蛮横地拼接缝合,令本就健硕如山峦起伏的体廓更添几处粗犷沟壑。

裴胤之有一副完全不似文臣该有的体格。

“少时求学拜师,山高路远,免不了遇上些凶狠匪徒。”

骊珠拂过这些疤痕时,他总会捉过她的手指轻吻,黑眸里的光很深。

“公主会嫌弃吗?”

骊珠那时摇了摇头。

豪门华宗的子弟到了年纪,家中自会备上几大车财货,几十上百的卫队,乌泱泱护送着去向天下闻名的大儒学经。

可这些人出仕后,只知结党营私,将家族利益置于百姓性命和国家存亡之上。

而裴胤之这样的栋梁之材,却连求学都求得九死一生。

她很心疼他。

步撵恰在此时途径兰台石室。

骊珠眼前一亮。

她让人落辇,召来兰台石室外的卫兵问:

“太傅今日在吗?”

卫兵恭敬答在。

骊珠顿时绽开笑颜。

下了步撵,她回头对玄英道:

“去清河前,我得向太傅讨一件东西,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年轻女官想了想,试探问:

“公主是为了……您方才说的那个人?”

“嗯!”

日光下,骊珠望着兰台上的匾额,眼眸明亮。

时下注解经书的权利握在大儒手中,想通过察举策问,入朝为官,得向“累世专攻一经”的经学世族拜师求学才行。

当然,前世的裴胤之即便没有拜师大儒门下,也依然位极人臣。

骊珠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她记得,前世曾有政敌,对裴胤之的学识多有诟病,称他才疏学浅,不及小儿,德不配位。

公主府内的书房,每当骊珠练字作画时,裴胤之也不止一次夸赞她:

——字如其人,原来公主的字也好看得世无其二。

——公主真的愿意手把手教我?

——那太好了,有公主这样的名师,臣之笔力,必当入木三分,力透纸背。

尽管好像学到最后,入木三分的不是他的笔力,力透的也不是纸背……

但骊珠仍然不止一次的想过,他那么聪明,如果不是出身寒门,如果能有一封举荐信,他一定会满腹经纶。

不比任何人差,更不必受那么多诋毁污蔑。

想到此处,骊珠加快了脚步,斗志昂扬。

第3章

兰台是宫中藏书修史之地。

直到及笄前,骊珠都和弟弟沈负在兰台内听太子太傅讲经,对这里十分熟悉。

算着时辰,骊珠刚好在早课结束时入内。

太傅放下经书,看着底下睡着了的小皇子,忍不住摇头轻叹,余光瞥见骊珠,突然眼前一亮。

“公主怎么来了?老臣见过公主。”

腰还没弯下去,就被骊珠亲自搀扶了起来。

一抬头,太傅便见公主目光炯炯,直勾勾盯着他瞧。

太傅疑惑:“老臣今日……须面可有不洁?”

“不是,”骊珠笑了起来,“好久没见小老头你了,有些想你。”

面上在笑,但骊珠心中却有些酸涩。

前世的太傅甚至没熬到南雍亡国那日。

南雍第一次战败于北越,朝中决定向北越缴纳岁币时,太傅便率主战派的群臣上了无数折子。

明昭帝视若无睹,太傅便长跪于玉堂殿外,恳请派兵出战。

明昭帝仍是不允。

就在押送岁币的车队从雒阳启程的当日,太傅府中传来消息——

太傅闭门七日,绝食而亡,死时保持着叩拜的姿势,正对雍朝旧都的方向。

前世灵堂与眼前身影重叠。

“公主越是这么说,越叫老臣颇为警惕啊。”

看着与自己孙女一样大的公主,白胡子太傅笑得眼尾一叠褶子。

“上次公主硬要老臣带着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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