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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皇子落水了!”
颤巍巍的太傅上前,确认沈负真的落水,眼前一阵眩晕。
“公主!您今日是怎么了!您、您平时从来不会这么鲁莽行事……”
趁宫内卫士还没赶来,骊珠将举荐信偷偷塞给了太傅。
“这个先放在您这里,还请太傅务必好好保管,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内容,待我出巡前一日,我再亲自来取。”
她望着荷花池里扑腾的小男孩,冷静道:
“从前是我太懦弱,才会纵得沈负对我愈发无礼,今天只当给他一个教训——他水性很好,太傅不用担心。”
太傅急道:
“公主,我是担心您啊!您将殿下推下水,说小了是姐弟打闹,说大了是谋害皇子,可想过皇后那边如何交代!”
沈负是覃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是宛郡覃氏延续满门簪缨的指望。
更何况公主马上就要与覃珣成婚。
这么做,等于得罪了整个覃氏,除了逞一时之快,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啊!
“谁说我没法交代?”
小公主冷笑一声。
太傅惊疑不定,莫非公主真有两全的良策?
还没等他问个清楚,只见人影一动,耳畔又听噗通一声!
“太傅大人——”
匆匆赶来的卫士扶住眼前一黑的太傅,小老头食指哆哆嗦嗦,指着水面:
“快……快去捞公主!公主不识水性啊!”
……
自从十四岁那年,骊珠被沈负一弹弓打进荷花池后,她就再也没接近过水边,此刻她才终于又回忆起溺水的恐惧与无助。
水瞬间从口鼻灌入,发不出声音,踩不到实地。
灌入鼻腔里的水像刀子一样刺痛大脑,耳内嗡嗡作响,身体沉得像铅,求生欲驱使人奋力挣扎,然而越是拼命拍打,越是不住地往下沉。
秋水彻骨寒凉。
投水之时,卫士就在不远处,骊珠知道自己不会死。
今日如果只有沈负落水,她定被问责,可若她也一并落水,这就只能算得上姐弟争执的小事。
各打五十大板,覃氏还能说什么?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是窝囊点而已。
还好她这一生,窝囊的日子比得意的日子多,重新习惯这种窝囊日子,对她而言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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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这一跳的代价是卧床十日。
途中高烧两日,咳嗽五日,吃什么吐什么又三日,着急上火的明昭帝命御医轮番按脉诊病,折腾得骊珠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
病中的骊珠一连做了许多噩梦。
她又梦见沈负登基,要将她送去和亲的事。
……
那时,骊珠试图拉拢朝臣,被婉言回绝;尝试着请前夫覃珣向覃太后求情,他却避而不见。
无路可走时,骊珠听到一些风声。
——朝中那位主战派的领袖,裴胤之裴太仆,似乎对自己有意。
于是她硬着头皮,向素无往来的裴府递了名帖,邀他入公主府赴宴。
那夜,公主府内的灯火格外暗,骊珠刻意没去细看他的样貌,只按照计划,将琉璃杯中的酒浆笨拙地洒在那人的玄黑官袍上。
丝竹声歇,歌伎悄然退下。
骊珠颤抖着,将手伸向他的腰带,陌生的男子气息近在迟尺。
“长公主,夜色已晚,臣回府更衣即可。”
裴胤之忽而攥住她的腕骨,嗓音淡而温和。
“长公主无需忧心,只要神女阙前将士热血一日未凉,就不会将一国社稷,托付于女子裙摆之下。”
骊珠抬起头,那是她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出身寒门的年轻文臣。
他有英挺的鼻梁,含笑的眉眼,这是个极英俊的青年。
翌日早朝,裴胤之一介文臣之身,主动请战,赴神女阙退敌。
骊珠知道他此战大捷,也知道他大胜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请旨赐婚,尚清河公主。
但梦里的她却跌跌撞撞追赶在他身后。
不要去!
他的敌人不在陈兵边境的北越军中,他身后的母国也绝非他的盟友。
即便他这一战能胜,也将留下病根,在三年之后夺走他的性命!
有人宁可让南雍屈辱和谈,也要他横死边境,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
那个人——
那个人——!!
……
“公主可是梦魇了?”
骊珠霍然睁开双眼。
傍晚霞光照进寝殿内。
一支斜插在乌发间的凤钗筛下几缕血色残阳,给榻边女子的面庞镀上一层鎏金色的光晕。
见她醒来,覃皇后拿起了案几上的药碗,慢悠悠地搅动。
“听闻公主之前想去封地巡游,可看公主眼下这状况,瞧着还是留在宫中静养为好,公主放心,你父皇已经罚了负儿五十个手心,狠狠替你出了气,你现在若再执意走,倒显得像还在负气,叫我不好做,是不是?”
第4章
果不其然,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骊珠藏好自己见了鬼似的惊惧神情。
覃皇后闺名覃宣容,出自宛郡覃氏三房一脉,和当今官至尚书令的覃氏家主覃敬是堂兄妹。
她显然不是那些仰仗皇帝宠爱,才能在宫中立足的平民皇后。
骊珠害得沈负落水,让她儿子手心被抽得皮开肉绽,她自然要来找骊珠算账。
其实覃皇后要怎么算账,骊珠都无所谓,但她不能阻拦自己这趟出巡。
骊珠垂下眼,怯怯懦懦的样子。
“……您不能……这是父皇允了我的……”
“不能?”
覃皇后微笑,将盛着药汤的勺子递到骊珠唇边。
“我这都是为了公主着想,大病初愈,怎么能叫人放心让公主独自出远门呢?”
“太医说,不算什么大病,再养几日就能大好,真的。”
骊珠紧抿着唇,偏过头去。
“皇后娘娘……还是多关心一下沈负吧。”
覃皇后收回手,将勺子随意丢回碗中,搁置一旁。
“哦?关心他什么?”
“兰台那日,他说了些什么,难道没有人告知——”
“那日当值的几名小吏,背后议论皇家是非,兰台戍守的卫兵更是护卫不利,害得皇子落水公主染病,当日在场二十七人,论罪当诛。”
覃皇后打断了骊珠的话头,平缓语调中透出肃杀之气。
望着骊珠苍白如纸的脸色,她弯了弯唇角。
“负儿说了什么?还请公主告知。”
仿佛一盆冰水浇下。
骊珠瞳仁颤动,怔怔吐字:
“我……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这样啊。”
狭长凤目饶有兴味地审视着骊珠,像是在欣赏她的惊惧惶恐。
须臾,她面上肃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