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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觉得口干舌燥,不必歪头都能觉察到身边管事的凝视,不由有点羞恼,“姑且算吧。”

话一出口,李掌柜和大管事都觉得不妙。

虽说无奸不商,可买卖若想长久就得讲信誉,如今认下这一遭,后面就不占理儿了。

“不是算是,”事关利润分配,明月必须死咬着不放,“就是。”

李掌柜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眼神下意识躲避,“你说是就是吧。”

唯恐明月再较真儿,吃了口茶忙又调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斤斤计较可不好。”

话一出口,七娘和春枝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究竟哪里怪,她们又一时说不上来。

不过没关系,明月心知肚明。

瞧瞧,这类人的老手段了,你说情理,他们喊道义;而等你讲道义时,他们却开始拿着所谓的“情理”胡搅蛮缠,还偏要打着“我是前辈,我为你好”“开个玩笑”的幌子。

“我说是就是?那我说想一九开,我九你一,也是了?”事到如今,图穷匕见,也不必敬称了。明月冷笑一声,懒洋洋掀起眼帘瞅他,“李掌柜,莫将我做生瓜耍子,之前胡记也是这么瞧不起我的。”

现在呢?招牌都碎了!

我不欠你什么,你也别妄想拿什么狗屁资历压我。

乱拳打死老师傅,李掌柜这次是真笑不出了。

突然之间,他真正意识到了明月的难缠,也彻底抛却侥幸,知道胡记输的不冤。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胡记好歹也是几代人的老字号了,就这么输给一个野丫头,未必没有天公不作美之故。

年轻姑娘么,面皮儿薄,就算打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做买卖,如今能有多少经验、资历?

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个姑娘,分明是头软硬不吃的狼。

一头野心勃勃,浑身竖起尖刺的年轻母狼,随时随地准备出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娘们儿身上有股疯劲儿。

不怕人狠,因为狠人的行为是可以猜测、推断的。

但唯独怕疯,因为疯子是无法掌控、难以常理揣度的。

李掌柜终于正襟危坐起来,像对待与自己同龄的对手一样郑重道:“一时口快,我的不是,明老板莫怪。”

此言一出,谈判桌上攻守异势。

同来的李记管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而七娘和春枝也终于意识到方才的不适源自何处:

方才对方貌似低头,可语气很不正经,不像平等地谈生意,反而更像,对,更像是长辈和胜者高高在上的纵容和施舍,甚至带着几分男人对女人恶意的审视,显得她们多么胡搅蛮缠、低人一等一般。

两相对比,纵然现在的语气不如先前柔和,却更令人舒适,因为里面多了一份真心实意的尊重。

这么想着,七娘和春枝都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哼,不能给你们看不起!

都是两条胳膊一个头,了不起就拼命,谁比谁差?!

口快?确实是口快,因为快,所以顺口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吧!

明月在心中嗤笑,口中却道:“好,您说了您想的,那么现在,该我了。

头一个,若搭伙,我要求每年供货不少于一千三百匹,具体进什么货,可以商议着来。方才您也算过,算翻了一番半,不算过分,再低我不如自己做。”

年均一千三百匹的吞吐量放在杭州都不算少了,每匹进价至少能压低半两甚至更多,光因数量带来的进货差价,每年她就能额外多六七百两的进账。

“另外,一应税款皆由李记承担。”

这个数目已经完全没办法靠小聪明避税,更何况那卞慈还虎视眈眈等着自己犯错,必须老老实实走正道。

但这么一来,利润先就少了一成,明月拒绝承担。

李掌柜想了一回,侧脸跟管事的飞快交谈,后者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盘得发亮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一回,低声对李掌柜说了几句。

李掌柜摇摇头,伸出两根指头在算盘上动了两颗珠子。

二人交换下眼神,李掌柜咬牙点头,“可以,应该的。”

一千三百匹不是个小数目,但谁让自己一开始就把牛皮吹出去了呢?不过胡记已死,若真把伙计们撒出去,下到外间村镇去卖,也剩不下多少。

“第二,”明月竖起第二根指头,“如今的几家大客都是我自己一点点啃下来的,她们认的是我这个人,李记接手,算捡便宜,这是一份人情。再算上之前胡记的事,两份人情……所谓搭伙,呵,说的好听叫搭伙,实则是我替你贩货,你们原有的进货渠道我不管,大可以一边自己进货,一边卖我的,近乎白赚,利润五五开谈都不要谈,我只接受二八,我八,你二。”

眼下是你求我,而非我求你,别指望我让步。

“不可能!”不必李掌柜反对,他身边同行的大管事先一步跳脚。

“那就没得谈。”明月斩钉截铁,起身喝干杯中茶水,啪地放下,“七娘,春枝,我们走。”

七娘和春枝素来唯明月马首是瞻,风一般卷起来,说走就走,压根儿没给李掌柜和大管事反应的机会。等他们回过神,三人连带苏小郎早噔噔噔下楼去了!

李掌柜:“……”

人呢?

走了?!

他嗖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快步追出去,扒着栏杆朝下喊,“明老板,明老板,还有得商议啊!”

楼下食客们纷纷仰头看热闹,而明月三人头都没回,只苏小郎扭脸,警惕地瞪了他一眼。

李掌柜都顾不得丢脸了,彻底傻眼。

现在年轻人这么刚性儿的么?一言不合就不谈了?

这算哪门子做买卖!

买卖买卖,合该你来我往反复磨合才对!

你我非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不磨合怎知底价!

“掌柜的,”大管事皱眉,“姓明的分明是要拿捏咱们。”

李掌柜心下烦躁,“废话。”

我看不出么?

一年之内,除了春节便数中秋走货最大,她明摆着要借机亮拳头!

“哼!”李掌柜愤愤地往栏杆上锤了一把,“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别以为只你有后手。

与此同时,七娘也在骡车上问明月,“东家,咱们真走啊?”

姓李的确实不是好鸟,可若真能搭伙,轻省不少不说,每年还能多赚不少银子呢。

“五分真五分假吧,”明月向后靠在车壁上,伸手挑起车帘,往酒楼方向扫了眼,“姓李的老奸巨猾,且非良善之辈,明摆着捡便宜来了,此类人最好得寸进尺,若轻易应下,咱们便落了下乘,他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春枝沉默片刻,迟疑道:“我在固县多年,李掌柜的为人也有所耳闻,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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