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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老头儿屋里亮了灯,也不知在忙t活什么,敲门还是不理。

明月无奈,只好按照约定将酒坛子放在门外。

一觉醒来,二碗出去买了早点,苏小郎去打水与明月洗漱,正吃着呢,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头儿也不说话,还是气鼓鼓的,直愣愣走到明月眼前把手一伸,“嗯!”

明月嘴里还含着半截包子呢,愣了下,眼睛都睁圆了,“嗯?!”

苏小郎惊讶道:“好俊的插梳!”

是一支半月形的插梳,把手的位置用细小的螺钿片镶嵌出蝴蝶的图样,就连细细的触须都用螺钿细条做出来了,严丝合缝。

明月努力吞下包子,接过梳子轻轻抚摸,心中惊叹更甚:

好平滑!

若闭上眼,完全感觉不出螺钿片和木梳镶嵌接缝处有任何起伏,活像一整块料子似的。

从昨晚他回屋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七个时辰,纵然有现成的螺钿片,在光线暗淡的室内做好一只螺钿蝴蝶也绝非易事。

接收到三个小年轻火辣的崇拜目光,老头儿得意地扬起下巴,“随手做的,回头你找人上了漆,能使一辈子。”

这才是我的真本事呢!

明月:“……”

她看着老头儿那双血红的眼睛,以及快要拖到地的巨大眼袋,很有点啼笑皆非:

熬了一宿就为了证明自己有大本事?

这是怎样的老犟种啊!

听听,一宿没睡,开口都咯痰了!

明月犹豫片刻,眼见着那一夜未眠的老头儿晃晃悠悠去拆酒坛子,唯恐他把自己喝死了,决定最后再争取一把。

“要不您还是跟我回杭州吧,只要把我想要的东西做完,您想做什么做什么,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银子照开。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跟我讲,只要我能买得到的,绝不含糊。逢年过节了还有新衣裳穿,病了累了也有大夫照看……”

也不知哪句戳中了老头儿的软肋,他喝酒的动作一顿,斜眼瞅过来,“真就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明月正色道:“只要我买得起、买得到!”

她觉得这老头儿就是有点闲得慌,大不了到时候叫他做家具过瘾嘛,做多了还能挣钱呢!

老头儿眼珠一转,“除了份例银子,我得顿顿吃肉。”

“可以。”

“天天有酒喝。”

“没问题。”

昨天死活不走,明月还以为他对扬州“情根深种”呢,感情是没亮真本事,怕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

她觉得这老头儿恐怕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想了半天就想起个吃肉,就连她也知道什么参翅鲍肚的。

怎么混的啊?明明有这么好的手艺!

和朱杏一定很有得聊!

老头儿眨眨眼,突然改口,“不行,我跟着你吃,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以前的东家答应得好好的,没过多久就后悔了,背着他偷吃好东西,可把他气坏了。

“呃……”明月诚恳道,“我吃的可能没那么多讲究。”

如今她尚在发展,还没养成奢靡堕落的习惯,除了偶尔外出应酬,日常伙食仍以家常小菜为主,什么参翅鲍肚,什么山珍海味,统统没有。

老头儿一听,驴脸一拉,就要昂夯。

明月忙道:“你不嫌弃就行,不过我经常要去外头奔走,一走一两个月也是有的,在外风餐露宿……”

咋样,你也跟着?

老头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瞅她:谁跟你出去遭罪!

“那我就留在你家里,天天叫厨房里给我炖肉吃。我还要穿新衣裳,每个月都要……”

明月乐了,抬手朝苏小郎一招呼,“行了,剩下的去了再想,带走!”

又对二碗说:“把他屋里像样的家当都带上!”

老头儿大大咧咧的,这几天她们大约知道他把好东西藏在哪儿了。

“好嘞!”苏小郎搓搓手,上去就把人往肩头一扛,酒气上头的老头儿死死搂住酒坛子,连困带醉,瞧着眼神都迷离了。

苏小郎就笑,“难怪每次只吃两盅,就这点酒量?”

稍后登船,老头儿已然鼾声震天,睡死过去。

两个时辰后,老头儿醒来,茫然看着水面,“我,我死了?”

黄泉水真亮啊!

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老头儿抱着船头嚎啕大哭,又扇自己嘴巴子,“叫你灌黄汤,叫你灌黄汤……”

也不知一把老骨头哪儿来那么大嗓门,嚎得船夫和岸上行人纷纷侧目:杀猪呢?

阴天下雨,合着老头儿沙哑的哭声,说不出的凄厉诡异。

明月的汗都下来了,恨不得跳起来捂嘴,“您要反悔了,我再给您送回去还不成吗?”

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拐子也不拐这么老的!

苏小郎和二碗正面红耳赤地对每一个望过来的人解释,尴尬中透出徒劳:“自己人,自己人,老爷子喝多了,撒酒疯呢……”

老头儿干嚎半日,擤一把鼻涕,“你得给我立个字据,不能再跟他们似的骗我。”

他们?谁们?谁骗他,怎么骗他?

明月脑袋里一股脑冒出来许多疑问,“行行行,立字据,立字据,这怕什么!”

自打接了武阳郡主的差事后,明月走到哪儿都带着小本子和毛笔,另有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筒挖的墨囊,当下摊开如此这般写了一回,叫船夫作见证,自己落款、按手印。

老头儿接过去看了一场,突然又哭,捶胸顿足,“我不识字!”

不然当初就不会被骗了!

明月:“……”

那你要写个鬼啊!

话虽如此,老头儿还是将那张字据叠放整齐,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搂着。

有字据好啊,有字据就不怕了。

闹腾了一路,明月连哄带骗问了一路,勉强拼凑起这姓楚的老头儿的过往:年轻时他拜师学艺,中年时找了份好活儿,挣得不少,也算意气风发。奈何那个东家有点抠,大约也有点不讲江湖道义,觉得一个匠人怎么配跟东家平起平坐,答应了“共食”后又反悔。

老楚头因此恼了,大闹一场,顺便把自己的饭碗砸没了。

不过几年下来,他也攒了些银子,出来自己干也挺好。

奈何他贪杯,无人管束后误了几回工期,渐渐地,就没什么人找他了。

那一带也就是老一辈的人还记得有这么个螺钿匠人,年轻人只知那座破屋子里住着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

后面的事老楚头不愿意说,不过明月通过只言片语和一系列反应中大约也能推断出,只怕他酒后轻信于人,被人给骗了积蓄去,以致晚年潦倒……

两天后,老楚头看着眼前的明园目瞪口呆,直到被水中分开的荷叶打了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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