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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件就算五十五文,每件成本可低至四百八十五文!
她的语速不慢,口齿分外清楚,每项开销、损耗都摊开讲,连苏馆长和卞慈这两个外行都能听明白。
苏馆长沉吟片刻,唤进来一个小厮,“请宁管事过来议事。”
苏馆长就好比万麟馆的大老爷,总领一切,凡事都要从他手底下过,但毕竟精力有限,具体各项事宜的细节仍需要各位管事分管。
宁管事就是主管书院上下衣裳被褥、车帐帘幕等布料采买的,之前各季教师、学生们的衣裳供奉等的收尾细节,都由他全权负责。
不多时,宁管事抱着算盘和一本厚厚的素面簿子来了。
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匀称身材,瘦长脸,两只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就很精明。
他似乎见过卞慈,进门向苏馆长行礼之后,也向卞慈弯了弯腰,然后视线掠过明月,就这么直接略过去了。
卞慈微微皱眉,明月不以为意。
做买卖嘛,被人甩冷脸再寻常不过,她早就习惯了。
苏馆长让宁管事上前看样布,后者上手摸了一回,再看染色花纹时,眼睛眯得就更厉害了。
看清花色,他微微怔了下,然后飞快地瞥了明月一眼。
明月就知道他猜出自己的来历了,当下颔首示意。
宁管事跟没看见似的,放下手中样布,对苏馆长正色道:“本钱过高,恐本院无力支付。”
苏馆长问他,“去岁的秋装和今年的春衫,一套造价几何?”
宁管事没有着急回答,“书院中的学子多为白身,无需染色。”
没有功名的书生多穿本色、白色,故有“白衣书生”一说。而这名女子送来的分明就是近几年风头正劲的染色布,价格高昂,分外奢侈,知府大人绝无可能同意采买。
苏馆长摆摆手,“你只说价钱便是。”
宁管事这才翻开簿子查看,“每件六百五十钱,另有头巾一条,鞋子一双,二十文。”
明月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五百四十文对六百七十文。
苏馆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做了多少件?”
宁管事被他看得发毛,但自觉没什么过错,便面不改色道:“许多学子家境富裕,言明要买两件换洗,去岁本馆学子共计八百七十三人,春衫、秋衫各采买一千一百零六件,共计一千四百八十二两,其中本馆开销一千一百t七十两。”
除了轻薄的夏纱,万麟馆春秋冬三季只免费提供一套衣裳,但很多学生爱干净,就会自掏腰包多买几套轮换,都是万麟馆官方帮忙以进价采买的。
明月在心里飞快地算着,春秋两季就要一千一百七十两,夏纱虽薄,但万麟馆会承担两套,未必比春秋的便宜。
冬装更不用说,光一套夹衫就要超过这个数了,再算上斗篷和冬帽、棉靴,上下里外一套没有一两半下不来。
也就是说,光万麟馆一干学子一年四季的免费衣裳,杭州府衙就要支出三千多两!
三千多两,都够养活几百个家庭了。
沉默半晌,苏馆长看向明月,“你呢,以春秋衫为例,报价多少?”
报价多少?方才宁管事来之前,明月已经清清楚楚算给他和卞慈听了,老爷子耳聪目明,肯定不可能忘记。
现在再问……
明月微微垂眸,“六百文足矣。”
水至清则无鱼,老爷子这是给自己留空呢。
况且去岁报的是六百七十文,今年降得太多,也容易得罪同行。
若明月真能供货,可不管是万麟馆免费发的,还是学子们自己掏钱买的,一千多套就是一千多套。
一套成本顶格算四百八十五文,卖价六百文,至少净赚一百一十五文,春秋两季就是二百五十五两。
对比明月其他动辄上万两的赚头,很少是不是?
可这个道理别的同行不懂么?
都明白!
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真冲着这点蝇头小利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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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书院的买卖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大头,且在后面呢!
第110章
买卖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定下来,但宁管事听到明月的报价后便如喉咙里噎了一只鹌鹑,很有点下不来台的羞恼,只碍着苏馆长和卞慈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若是寻常商贾,他大可以用“贵有贵的道理”来搪塞,可……这是做出霞染的作坊啊!当年自京中始,多少达官显贵竞相追逐,读书人再尊贵,能贵过皇亲国戚?
他们都认可的作坊,地方上的一家书院凭什么瞧不上?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皆因君子胸怀宽广,不计前嫌,而小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见宁管事面色不佳,明月便主动给他递了个台阶,“我家从桑、蚕到缫丝、织染等都是自家的,且是有心回报朝廷之恩,不敢以此牟利,故而实惠。”
是我自己要便宜卖,所以过去几年虽然您买贵了,也只是那些商户想挣钱而已,怪不得您!
听她这么说,宁管事的脸色稍稍和缓,借坡下驴地说了句,“原来如此。”
他接了这话,等同于肯定了明月家物美价廉,往前推了她一把,叫万麟馆更没有理由拒绝,心里难免不得劲。
可若不接,梗着脖子死犟,又恐苏馆长心中起疑,怀疑他中饱私囊,得不偿失。
到底不甘心,宁管事又补了句,“料子归料子,能否如期交付,交付后什么样,仍要另看。”
你们家料子好又怎样?却不见卖过成衣。
类似情形以往不是没遇到过,多有接了活儿之后敷衍了事的,交上来的衣服阵脚并不匀称。还有的奸商给出来的成衣所用布料与当初约定的样布截然不同,以次充好……
虽说可以扣着银子不给,但一来一回,工期都耽搁了,学子们没有新衣服穿,对万麟馆的名声大为不利。
于是后来万麟馆就开始提前几个月做,春天做夏衫,秋天做冬衫,免得接续不上。
奈何仍免不了花样百出的问题,叫人心烦。
这倒不算很刁难,明月笑道:“您担心得是,当真心细如发,难怪万麟馆上下这样井井有条,原是千里马遇着伯乐翁。”
一句话奉承两个人,宁管事顿觉一拳打在棉絮里,哼哼一句,“巧舌如簧……”
话虽如此,心里终究受用。
明月心道,此人倒不算很坏,只是稍显迂腐,平等地瞧不起所有商贾罢了。
可偏偏不管交给谁家去做,都要同商贾打交道!
此事仍需再议,但经过今日一遭,明月对自己中选足有七成把握。
除非另有一家曾产出过不逊于霞染的商贩出现!
沿着来路下山时,正遇着几班学子上马球课,明月再看时,心境已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