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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樾是她可以脱口而出的人,玄澈反而并不在意。

但是那个“他”……

这话像根针,戳中了沈樱。

“你不说,让孤猜一猜。”

他步步逼近,温润的眉眼中竟夹杂着一丝戏谑。沈樱抬眼,目光锐利如刀。

太子之所以为太子,绝不蠢笨。

曾经有那么多的细节浮现出来,又有跟前此人缄口不言彰显“禁忌”,好像不难想到。

玄澈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警惕,忽然收起了愠怒,慢悠悠猜测:“是陈锦时吗?”

他语气笃定。

沈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太子殿下,是又怎样?”

“孤原本很欣赏他,或许借着你的关系,要给他一条通天的路走,现在,可惜了。”

沈樱收了笑,脊背挺得笔直:“殿下这是在逼我吗?”

“如果孤是呢?你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话里的傲慢,让沈樱十分难受,她几乎后悔招惹了太子。

陈锦时说得对,太子不可违逆,无论他要给他们什么,好的还是坏的,他们都得接住。

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冷了几分:“殿下身份尊贵,这天下的臣民,自然都是随你处置。”

玄澈眸色沉了沉。

他原以为她性子是不可多得的敦厚温柔,却不知,她把这锐利的一面独独给了他。

他很不满。

“孤不会处置他,孤只会让他往后在朝堂上,步步维艰。”

沈樱定定看着他,攥紧的袖管里,指尖几乎嵌进掌心,面上依旧绷得冷硬。

玄澈蹙着眉头,沉沉看了她许久。

最后,他退后半步:“开个玩笑,孤刚刚只是说,‘如果’。”

他放缓了语气,恢复了温和面容。

他想告诉对方,对方没有看错他,他大抵是个好人。

她仍保持警惕,便听他道:“但孤莫名想惩治他一番,要不在明日天亮以前,你走吧。”

沈樱猛地抬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玄澈避开她的神情,弯腰拾起案上的棋盒,将散落的棋子一颗颗往里收:“孤也有自尊的,对你,孤已经很宽容了。况且一开始……罢了,你家的那个在太医院的小子,孤答应你,将来会留他一命。”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母后那里孤会去解释。你若还留在这里。孤以后再看着你们两个,碍眼。这个理由可以吗?”

沈樱沉默片刻,终是道:“我需要告别。”

“告别?”玄澈将最后一枚棋子放进盒中,合上盖子,语气平淡,“今日白天,不是告过了吗?”

她猛然抬头:“你……”

玄澈抿唇浅笑。

她总算得知太子为何今晚句句都能扎中她的一颗心。

到头来,她还是后悔了,后悔招惹太子,他看似面善。

尽管换来了陈锦行的一条命。

但她在与太子的交锋里,实在输得彻底。

后来她想,也不算输,太子到底对她心软了。细数起来,她赢的更多。

只是提前一些离开而已。

“后山有条小路通向山外,没人会拦你。”

“孤今晚事事被拒,总不能,这么一点小小的命令,都无权发出吧。”

“孤已经很大度了,沈樱。”

沈樱点头,是,对方已经很大度了。

“不过孤要提前与你说好,陈锦时必须娶杨芷薇。”

沈樱怔住,抬眸质问。

“杨家手握重权,连孤也并不十分放在眼里。杨敞为他最赏识的女儿选了两个女婿,孤绝不能让她嫁给另一个,明白吗?”

沈樱虽不懂其中关窍,可也大抵明白太子之意。

所以,这才是太子一开始看重陈锦时的原因。

他出身不高不低,却偏偏,陈老将军已经死了。

太子今晚种种,实在令她眼花缭乱,节节败退。

但她又不得不说:“殿下,你是一个好人,还请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玄澈唇角含笑:“自然,陈锦时若成杨敞女婿,我必不会再动陈家,包括那位陈太医。”

他收起棋盒,点了点桌上纸笔:“坐下,留封信,按我说的写。”

沈樱望着案上笔墨,指尖微颤。

她深吸一口气,她还有路可走吗?

她提笔,玄澈俯下身来,身形笼罩住她。

太子是个好人,可惜于她而言,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不可违逆。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落笔却异常坚定。

“锦时亲启:此别后,草原为家,山水不相逢。你我缘分,止于今日。往后,勿念,勿寻,专注仕途,方不负十年苦读,不负我八年教诲。”

写完,她抬眸看向太子。

玄澈继续命令:“再写,太子为明君之相,请务必追随。杨家小姐之芷薇,万不可以命相拒,当真心待之,莫负良缘。”

沈樱咬紧了牙,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墨汁在笔尖凝滞片刻。

玄澈催她:“你方才说了,孤是个好人。”

“是。”

“你也说了,杨家对他来说,称得上是好姻缘。”

“是。”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想嫁给他?”

她指尖泛白:“不,我不能。”

“那便落笔吧。”玄澈语气平淡,就这样宣判了她与陈锦时的结局。

笔终究还是落下。

“这个你拿着,出了山,到南渡口,见玉佩如见孤,会有人护送你一路往北,直至回家。”玄澈将信纸折好,又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每个字都是违心之言吗?”

“也不是。”

“那你为何这副表情,好似孤欺负你了似的。”

沈樱苦笑一声:“太子殿下,这封信我就留在这里,不过你具体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陈锦时,我就真不知道了。”

玄澈有些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沈樱已无心与他多言。

“祝你好运,太子殿下。他乖的时候也是很乖的。”

她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下山去。

既然说好了要走,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

玄澈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

他手里拿着她写的信,总觉得她还应该给他什么。

如果沈樱能够说得清楚一点,便会告诉他,那个东西大约是叫“陈锦时驯服手册”。

沈樱已经拉开房门,清冷的月光涌进屋内,将她的身影拉得单薄而疏离。

庭院里的风裹挟着松枝的清冽扑面而来,将她鬓边碎发吹得微扬。月光像一层薄纱,漫过禅房门前的青石板,石板缝隙里生着几丛细弱的苔藓,沾着夜露,在月下泛着淡青的微光。

不远处的墙角,两株文竹从博古架被搬至室外透气,细长的枝叶在风里轻轻摇曳,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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