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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恢复清明，他的神智重新接管了身体。

然而裘斯无力维持凌空的状态，他扇不动翅膀了，恶龙在半空中直直坠落，身后的龙翼在他脱力的这一刻瞬间化成了漫天细碎的星点，渐渐消散在他的身后。

他像从天空中坠落的天使，最后俯落至格林怀里。

“裘斯？”

格林接下了恢复人身的恶龙，他下意识揽住了裘斯的腰，惊诧之余，他朝身边已经拔刀的士兵递了个眼神，暗示他们将兵器收起，声音却是与面色不符的温柔，没有责骂，他用指腹擦过流至裘斯眼角的血迹，柔声问着话，仿佛刚刚差点失手毁掉诺亚城的不是自己怀中人：“怎么自己来了？”

格林没看到安德。

裘斯的额发被血液浸湿，他在熟悉的温暖中费劲地支撑着自己抬头，恢复了清明的金色瞳眸带着薄薄的水光。

“格林...”

他的手指紧紧扣在格林的衣襟上，连日来的委屈和身体上的难受让他毫无预警地哭了出来，泪水划过格林抚在他脸上的指尖，他此刻心甘情愿溺死在格林的温柔里，不再想其他多余的事情。

“我来抢婚。”

裘斯的声音很小，几乎是个气声，他短促地喘了喘，抢在彻底意识流失前，攀上了格林的肩，慌乱而又坚决地吻住了对方。

本来应是要询问格林的话，出口之前成了哀求，每一个字都吐得轻，小心翼翼，又带着无尽的委屈。

裘斯的唇都在微颤。

“跟我走，求求你。”

33

裘斯没能听到格林的回答，在格林开口之前，他就昏了过去，头重重地落在格林的肩膀上，血液染黑了格林白色的衣袍。

中央大陆每一个附属国的城堡都有皇帝的寝室，那是在城堡最顶层，也最华贵的房间。

黑发的青年躺在天鹅绒睡床上，细软的金丝白缎床幔放下了半帘，将青年略显苍白的脸纳在阴影之下。

昏迷中的裘斯紧皱着眉头，失去意识的他也没有松开格林的右手，格林不忍心，索性一直守在他床边。

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位是诺亚的国王华特，一位是中央大陆的内政大臣罗泽。

“陛下...”

先出声的是华特，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床上躺着的人和格林身上来回飘。

“群众都安顿好了？”

格林拨弄着裘斯的额发，他白皙的额头上那个骇人的口子已经落了痂，虽然恶龙的体质有很强的再生能力，格林也依旧是心疼。

下手重了。

“都安顿好了，虽然有些恐慌，但所幸没有造成伤亡。”华特尴尬地笑了笑：“幸好今日只是预演...”

“既然是预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

格林的动作轻柔，声音却没什么感情，冰冷而淡漠。

“这...人们都对您十分爱戴...陛下...他们是自发的...”

华特的回答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今天其实是皇帝婚礼的预演，而昨日刚赶来的中央大臣内政大臣罗泽，现在正站在华特身边的那位一丝不苟的、冷着脸的绅士，则是预演的提出者。

皇帝结婚的大事，格林只简单写了一封亲笔信通知中央大陆内阁，随意得仿佛只是在安排一场午后的茶宴，但这封书信实际上像深水炸弹，甫一落回中央大陆的权力中心兰登堡，便激起了不小的浪花，罗泽作为内阁代表连夜跑来了诺亚城，他向皇帝申请出任这场盛大婚礼的司仪。

“陛下，这规格根本不行，您还是得回兰登。”

昨夜罗泽到后便带着华特递上来的婚礼事宜册跟格林“谈判”，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桌上的烛光。

虽然罗泽早已习惯了格林随意的风格，但是皇帝的婚礼是中央大陆的脸面，这等大事岂能让格林随意马虎，太过草率，不是让那些附属国看笑话么？

“费不了多少时间，陛下，皇后定也不想如此。”

罗泽跟在格林身边很久了，他深谙劝说格林的办法，往往和他正面冲突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只能搬出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后，祈求这能给陛下的心意带来一点改变。

“罗泽，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原因。”格林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罗泽：“不要忘记我是为什么愿意让你留下当个内臣，我不喜欢重复解释自己已经说过的事。”

格林并不认为裘斯会愿意跟自己离开密林到这么远的兰登堡去，他不想在这事上有任何岔子。

“最迟后天。”

他已经打定主意，今晚就回到密林去接人，现在已经耽误了太久，上次离开两天，裘斯揍了他一拳，而这次想是没这么好哄了。

“是的，陛下。”

罗泽知道格林即将失去耐心，他不得不在婚礼场地的选择上做出了让步，但这位大臣最后还是提出了简单的请求，他要婚礼在前一天进行预演，而格林答应了他。

可惜变故就出在了婚礼预演的现场，一头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龙搅黄了一切。

罗泽不是傻子，以格林的紧张程度来看，床上躺着的那位大概率就是格林口中的爱人，中央大陆日后的皇后，但就在刚才，几乎是全诺亚城的人都瞧见了，那青年身后巨大的龙翼，和缠遍全身的金色火焰。

“陛下。”

此时的罗泽语气有些生硬，他很头疼，因为深知格林的性子，他曾预想过格林日后的皇后不会是普通的身份，他甚至设想过皇后不会是个女的，但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现实比他想的还要离谱，实在荒谬。

“您实在是太随意了些！”

34

“您实在是太随意了些！”

罗泽已经斟酌过了用词，他本该用更严厉的词汇来形容君主做事的风格，但他还是没有，甚至话里没有作出明示，但格林依然知道他的意思。

“那什么叫不随意呢？”

格林的眼神没有离开过裘斯，他露出个不屑的笑，仿佛罗泽刚才讲了句可笑至极的话。

“是不是娶了斯凯格的女儿，就不算随意？”

斯凯格是东境的君主，东西南北，唯有东境的君主是个人类，那同样是位善战的君王，斯凯格一直很欣赏格林，认为强者之间应当惺惺相惜，并想着把女儿嫁给他，他唯一的女儿也对格林很是倾慕，多次前往兰登堡借着外交的名义来见格林，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格林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陛下！”

罗泽压不下心头的火气，东境的公主自然是不错的选择，但如今似乎无论是谁，都会比一条龙好上太多。

“她至少是个人类！”

话音且落，房内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华特站在一边，头都不敢抬，胖国王几乎将自己的手指绞成麻绳，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站在这里。

这简直太不幸了。

打破沉默的是格林的一声冷笑，华特没忍住抖了一下，幸好格林并没有点他的名字。

“罗泽。”

格林终于舍得将目光分给旁边站着的人，只一眼，且戾气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