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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阳这个父亲参与的并不算多。那也并不妨碍在文诗月心里爸爸是座坚固可靠大山,也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可是,文诗月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大山会倒,她的超人也并不是刀枪不入。

那是2009年的最后一天,三中惯例举行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利用晚自习的时间,让全校都参与起来。

高一高二都得参加,高三不用出节目不强制参与。如果想看要来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班主任同意就行。

谢语涵是班里的文委,出节目就算了文诗月的小提琴演奏。

文诗月知道以后就给她直接拒绝了。她还有好多题要刷,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排练上。

不过那天,她偶然从苏木那儿得知他们会来看,这个他们里自然也包括了李且。

于是排练的时候,她的意外出现让谢语涵抱着她感激涕零,恨不得泪洒当场。

如果,让文诗月再次选择的话,她其实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

元旦晚会从六点半开始,文诗月他们的节目是第二个,得先在后台准备。

礼堂陆续坐满了人,而她则是抱着小提琴站在幕帘后面,满心期待地梭巡着李且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力太好。

在人声鼎沸的茫茫蓝白海洋中,她放眼一望,一眼就寻觅到了李且,再然后才看到他旁边的苏木。

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也没往前走,就着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有说有笑地抬头往前看。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数不尽的人头与目光,她撞上了李且深邃含笑的双眸。

她知道他应该不是在看她,但并不妨碍她自恋地认为他就是在看她。

一会儿站在台上表演的是她,他作为观众也一定会看到她,也不算她自恋。

晚会开始,主持人念开场白,校长讲话。

等待第一个节目闪亮登场的时候,班主任急匆匆地冲进了后台,神色颇为凝重。

文诗月几乎是在班主任说完的下一秒,背着小提琴盒就开跑。

她一路往校门口奔跑,凛冽的寒风刮着她的脸生疼。可怎么也比不上耳朵里反复回响着“你妈妈打电话来让你赶紧去市医院,你爸爸进了手术室”这句话让她更疼。

她是被苏木追上拽停的,身旁跟着李且。

“怎么了?”苏木问。

“我不知道,爸爸出事了,进了手术室。”文诗月慌的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得去医院。”

“姨夫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

“在哪个医院?”李且问。

“市,市医院。”文诗月答。

“先去医院。”李且说。

这一天是跨年夜,又恰好赶上饭点,三个人一出校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串成灯河的车流停滞不前。

这个时间点要想打车难于上青天,就算运气好打着车也能堵到明年。

李且当即提议:“市医院离这儿不远,骑车过去。”

“我没车。”苏木也有些慌神,拍了拍李且的肩膀,郑重嘱托,“李且,麻烦你先带她过去。”

“好。”李且应下,就朝车棚方向跑去。

苏木陪着文诗月,摸出手机给王晚晴去了个电话,得到的消息是不容乐观。

文诗月眨巴着眼睛看着苏木渐渐泛红的眼睛,忍了很久的眼泪终是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无法控制。

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上了李且的后车座。

她只知道这一晚格外的冷,冷到了骨髓里。

这一夜也出了奇的暗,天空死寂一般,黯然无光。

李且将她握紧拳头的双手扯到自己的腰际两边,让她抓稳了。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她的心早已跌入冰窖。

她紧紧拽着李且校服外套的双手冰凉没知觉,像是被冻僵了似的。耳边的风似乎都在哭,替她在哭。

“文诗月。”身前的李且突然开口。

“嗯。”文诗月像个木偶一般,冻到恍惚,眼泪早已被风干。

“你要相信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爸爸一定能度过危险的。”

“……”

“你爸爸会没事的。”李且温声安慰她。

“我爸爸会没事的。”她宛如机器人,木讷地重复着李且的话。

“文诗月。”李且又回头唤醒她,提高了音量,“打起精神来,你都没信心,你还怎么给你爸爸信心。”

文诗月这一下被唤醒。她攥紧李且的衣服,像是在给他,又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笃定地重重点头。

“对,我要有信心,爸爸一定能过这一关,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那晚文诗月的信心和信念还是崩塌了。

文阳因为出任务被捅伤,身中数刀,伤到重要脏器,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坏人虽然尽数被抓,他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生命永远终止在了2009年的最后一天,再也没机会看到2010年的第一道光。

文诗月赶到的时候很及时,医生说再晚点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让他们赶紧进去。

文阳弥留之际,气若游丝地朝王晚晴和文诗月伸出手。

他对王晚晴说:“对不起,要,辛苦你了。”

他又对文诗月说:“爸爸又说话不算话,要,要失约了。”

因为他们很早就约定好明天元旦假期一起去练跑步。

他看见文诗月背着小提琴,声音越来越小:“再,给爸爸,拉手曲子,好不好?”

“好,好。”文诗月擦干眼泪,打开小提琴盒,拿出小提琴拉了起来。

悠扬的小提琴声撕裂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门之隔,里面的人在哭,外面的也在哭。

琴弦绷断的那一瞬间,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线变成了直线,发出刺穿心脏的声音。

文诗月跪倒在地,放下小提琴,紧紧握着文阳的手,灵魂也像是跟着走了一般。

“爸爸,”文诗月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腥甜味,才松开,“今晚好冷啊,你冷不冷啊?我嘴唇咬破了都好痛,那你流了那么多血,你得多痛啊……”

王晚晴紧紧抱住文诗月,不让她看文阳,哭声却震了天。

文阳的离开给文诗月造成了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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