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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吩咐了,务必要将您劝回去。纵是到了鸿台殿前,陛下亦未必肯见您啊。”

朝中局势本就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庸懦,全然仰仗傅氏手中的滔天权势。

他虽疼惜这个聪明知礼的小郡主,却是决计不会为她开罪傅氏父子的。

楚流萤抬手止住元德的滔滔不绝,侧眸温和却执拗地正告他:“公公不必多言,无论陛下甘愿与否,这门婚事临王府退定了。”

前头宫人门仍旧手脚麻利地推着雪。

元德无奈跟在小郡主身边,护着人免得跌了跟头。

这八里廊回距离实在不短。

若换作平日里,皇帝早便要派了御用的步撵来接这娇贵病弱的小郡主。

鸿台殿前高门紧闭,楚流萤方才踏上长阶,便被一旁看守的侍卫恭敬地拦下。

来人略一抱拳,恳切道:“郡主,陛下有令,还请回罢。”

小郡主捧着手炉,温软厚实的披风遮挡了冰雪与风霜的肆虐侵袭。

她无声望了一眼殿内通明的烛火,忽地退回了阶下空旷的砖地上。

紧密纷扬的冰雪厚积于冷硬的石砖之上,已是凛冬万古寒。

宫人皆不明所以,以为这孤绝执拗的小祖宗终于回心转意了。

却见这小郡主着一袭正统宫服,霍然直直跪了下去。

翠袖惊呼一声,忙跟着跪了下去。

这位一向千娇百宠的小郡主双膝深陷于冷彻骨髓的深雪中,像是感觉不到冰寒一般深深叩了一首。

傅长凛匆匆赶到鸿台殿前时,正撞见这娇养脆弱的纤瘦少女跪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眉头一拧,带着杀神般骇人的气势往前踏出一步,忽然听到小郡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决然开口。

她哑着嗓子深深叩首道:“陛下,映霜悔了!”

刹那间山崩地裂般的错乱与失序感席卷了他,傅长凛呼吸一窒,甚至难以自抑地后退了一步。

像是心头那一口经年不动的钟被轰然撞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生疼。

那平日里受了一点寒气,便要楚楚可怜地抱着炭炉的娇气小郡主,倔强地跪在近乎及膝深的雪地里。

无尽纷扬的暴雪仿佛顷刻间便要将她瘦弱的孤影吞没。

小郡主再度叩了一首,脆弱却决绝地重复道:“陛下,映霜悔了。”

那封裁剪精良的书信从她袖口滑落出来,封题上笔锋遒劲的三个大字刺痛了他的双目。

退婚书。

他的糯糯是下了何等的狠心,要撕毁这存续整整十二年的婚约。

她不要他了。

傅长凛心脏一紧,惊惶与不安如蛇一般悄然爬上来。

这名利场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皇城中多少肮脏下作的阴谋手段,他从未怕过。

可是今时今刻,他看着那纤弱无助的少女跪朝殿门叩了一首又一首,含着那样孤绝的热泪只重复诉说着悔了。

他实实在在尝到了惊惶与恐惧的滋味。

教人浑身发冷。

傅长凛只失态一瞬,便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厉薄情,刀枪不入。

他面色极沉地摩挲着那枚寒意冷冽的扳指,理智到近乎薄情地吩咐道:“白鹰。”

身后静候的侍卫俯首应下:“相爷。”

傅长凛侧眸瞥一眼富丽辉煌的鸿台殿,深不可测道:“通报陛下,本相绝不退婚。”

他踩着深雪一语不发地行至小郡主跟前,俯下身去居高临下地探出了一只手。

小郡主吃了一惊,抬眼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中。

她执拗地侧过头,不肯再抬眼瞧他,更不愿搭上他那只施舍般递来的手。

傅长凛叹了口气,蹲下身去与她平齐。

他揉了揉小郡主深埋在斗篷领子里的精致下颌,像是逗弄某种乖软可欺的动物般温柔却强势道:“糯糯,起来。”

小郡主抬眸冰冷而厌恶地瞥过他一眼,音色软糯而沙哑道:“别碰我。”

傅长凛霎时间沉下脸去,扣着她手腕强势地将人带起,意味不明道:“糯糯实在是被惯坏了,十二年的婚约,岂由你说退就退。”

温热的暖炉跌落在雪地里。

小郡主挣开他的手,蹲下身去拨开及膝深的厚雪,挖出了母亲为她绣制的暖炉。

她轻笑一声,极尽轻蔑与嘲讽道:“怎么,演不下去了?”

小郡主音色沉寂,不见分毫的歇斯底里,却于平静中莫名有着诛心砭骨的锋利。

“您这副温柔容色,实在是我平生所见过的,这世上最敷衍也最虚伪的假面。”

精致漂亮的小宝贝疙瘩实在温软懂事,虽在傅长凛面前常受冷待,却总是软糯好哄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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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将人惹极了,便披上那副温柔深情的假面,放低身段说两句软话。

不必上心。

她的爱那样赤诚而热烈,甚至不需要任何呵护与回应。

小郡主从前看不懂他未达眼底的“温柔神色”,以为这是他付予真心的佐证。

如今看懂了,便只觉得心寒。

傅长凛一时盛怒至极,却强压着怒意反问道:“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纵容、宠爱,哪一样我没有给你?”

“纵容、宠爱?”

小郡主抬眸坦荡而冷冽地凝视着他,音色比此刻漫天肆虐的冰雪更寒:“哪一样是真心?”

傅长凛心钟一震,怔怔钉在了原地。

他霍然想起最后一次和解,小郡主仰头温软却郑重地告诉他:“我不是你豢养的小宠,我是与你一样,清醒自持的人。”

乍然听得这话时,他暗笑这聪慧知礼的小郡主实在有诸多奇思妙想。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字字诛心。

傅长凛捧住她冰凉的双手,不甘心一般再要开口挽回些甚么。

小郡主却倏地退开一步躲过了他探来的手。

她抬手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楚锡无声现身,将怀中龙纹刻样的木盒双手奉上。

那图腾太过古旧而繁复,甚至教傅长凛凭空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

下一瞬,小郡主拨开木盒取出了其中金龙盘绕的宝剑。

她持剑举至傅长凛眼前,音色沙哑而桀骜道:“先皇遗诏,见此尚方宝剑,如天子亲临。”

漫天飞舞的雪停滞一瞬,方圆之内所有宫人惊惧跪地高呼万岁。

鸿台殿紧阖的高门轰然打开,皇帝携一众宫人神色匆匆地奔下台阶。

那剑柄上赫然铸着金鳞分明的龙纹。

皇帝愕然一瞬,跪伏于宝剑之下,行了叩见先帝的大礼。

楚流萤侧眸正对上傅长凛深不可测的目光。

男人似是决绝般最后向她投来深深一瞥,后退一步单膝跪于剑下。

今年冬季的初雪这样磅礴而壮阔,近乎要掩埋整座瑰丽古老的王城。

小郡主孤身立于众人跪拜之中,一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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