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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虽话尽于此,但萧云谏却明了内里玄机。

泙州府便是他和凌祉去的,也只他二人去得。

萧云谏心中滞然。

但他却是抿抿嘴,只说道:“弟子恐……师叔不愿。”

遥天真人听罢,便掐了个灵简传讯给凌祉。

叫他不必思过,只到掌门所居无墟峰中来。

无墟峰为无上仙门的最高峰,仙气环绕、苍木入云。

遥天真人喜静,平日里侍候的洒扫弟子也并不多,偶然转过曲径通幽处,得见一二,也不过是点头行礼。

只是行至遥天真人的居所处,萧云谏还是余光瞧见了一处小屋。

他依稀能感应到那里有遥天真人所织下的结界。

兴许是为了阻挡旁人进去,也或许是为了防止青鳞出来。

他没再关注,也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思索那些事,随着遥天真人入了内室。

不过片刻,凌祉便翩然而至。

乍如一抹明光,叫萧云谏就算刻意,也有些移不开目光。

他着一袭素白衣,曾最爱披散着的发丝也束了冠。

更衬得他一张冷冰冰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漂亮颜色。

萧云谏怔了神。

凌祉竟是连着梳洗打扮,都换了模样。

那会子还是因为自己一句话,说他发丝披散着好看,他便不爱再束发了。

萧云谏如鲠在喉,愣愣地立在原地。

便是将来时打的那些个腹稿,全然忘却了。

遥天真人示意他在萧云谏对面的檀木圈椅上坐下,便道:“泙州府有蛇妖伤人,百姓告上了无上仙门。屠妖大会已过,便交由你二人处置此事吧。”

萧云谏一扶拳:“是,师父。”

凌祉却直截了当:“师兄,我尚在思过期。”

遥天真人一摆手:“不必思过了,正事要紧。”

凌祉又道:“师侄已是不日便要接任掌门,合该自行处置该事。”

萧云谏唇角抽了一下。

师侄?

当真可笑。

萧云谏偏偏头,状似不在意地抿了一口清茶,道:“师侄年幼,还需师叔多从旁协助。”

只是撂下茶盏的手,稍稍颤了两下。

他抬眼,不经意地将目光抛在凌祉身上。

可凌祉一双桃花眼中,却是清清明明、坦坦荡荡。

与他撞了个正着。

萧云谏稍有迟疑。

这合该……不是他的错处吗?

他只觉得心口淤堵,一口气憋闷地喘不上来。

凌祉还未言语辩驳。

便听门外弟子惊慌叩响了门扉:“真人,小公子他竟破了结界。只留书一封,不见踪迹!”

萧云谏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却见凌祉同遥天真人换了目光,皆是扶椅而起。

弟子忙不迭地呈上手书,遥天真人抽出信纸,迅速展开。

萧云谏站的并不十分远,也瞧见了那手书上的文字——

真人,见字如晤。

鳞不愿牵连旁人,只愿保此命、善此身。

故只身下山离去,望真人与凌峰主安好。

鳞字。

轻飘飘一页纸,倒也写了轻飘飘几句话。

可瞧在他人眼中,可却是心上千斤重。

遥天真人深感叹息:“这结界,若非法力极高,只有我血亲之人方可解。”

这更是定了青鳞的身世原委。

凌祉眉目蹙起,将拿信纸反复瞧了几眼。

“师兄,此番下山,我与师侄同去。”他道,“青鳞脚程不快,又有负伤。若是现下下山,还能赶得及。”

只为了青鳞?

萧云谏如坠冰潭。

一瞬间凄寒彻骨。

第4章 负心

又是青鳞!

若非青鳞,凌祉又怎会愿意下山去助自己探究蛇妖之事?

为的不过是寻个理由。

去探得他亲亲爱爱、又搁在心底里之人的踪迹罢了。

萧云谏兀自笑了笑,倏地起身。

他对着凌祉虚虚浮浮地行了个礼,道:“那就多谢师叔陪我走这一遭了。”

倒是将凌祉的退路堵死了,只道是下山斩妖。

哪里还能与青鳞相干。

凌祉抬眼瞧了他一眼,一双向来脉脉含情的眸中,如今却多了他不明了的冷漠神色。

可终归也是颔首道:“不谢。”

萧云谏却仍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怎么也不能纾解。

即便是凌祉已应了他的话语,可到底缘由是什么。

便是谁都心知肚明的。

行李交由峰中弟子去收拾。

萧云谏生是拖着凌祉,未叫他先自己一步下山。

想来也是可笑。

从前那个被追逐着的身影,从来都是自己。

而今,却是自己御剑瞧着前面的凌祉发愣了。

风吹散了凌祉未曾束紧的发冠,青丝铺陈在一侧。

却叫萧云谏有些迷了眼。

他似乎在下一瞬间,就瞧见凌祉回过头来。

依旧是那副从不对外人露出的笑意。

凌祉御剑转回自己的身侧,将自己揽入怀中。

下颌搁在自己的肩窝,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耳侧。

继而道一句:“阿谏,根本没有那劳什子的青鳞,不过我与你玩笑罢了。”

可寒风裹着利刃,陡然又给了他一下。

他颤抖了一下,眼前又是一片清明。

凌祉依旧在他面前御剑,从未折返。

那发上冠子也被他灌了灵气,再也不会被偶然一阵风吹散。

萧云谏只觉眼前灰蒙蒙一片。

明明是他选择做那个渣滓,怎得现下倒是自己浑身上下、五脏六腑。

都被搅得一团乱?

他不是不在意的吗?

他不是总将凌祉待他的一片真心,当作玩意儿一般扔在地上摔碎了,还要踩上一脚吗?

那不都是他吗?

他究竟……心底里在后悔什么?

只是一恍神间,便已经抵达了无上仙门下的坪洲府。

萧云谏心中揣的事多,险些要过了头。

还是凌祉下意识拉扯了他一下,他方才醒了过来。

指尖还留存着凌祉身上一丁点的温热。

萧云谏蜷起手指,有意无意地都要留住那一抹温存。

可最终。

消失殆尽。

凌祉从唯一随身带的包裹里抽出一副画轴。

纸张稍稍泛黄,卷轴边上也多了几分岁月痕迹。

甫一展开,萧云谏便瞧见了那右上的折角。

是自己曾经跟凌祉发脾气时候所毁坏的。

再往下展开,便确确实实就是那副挂在修竹阁的画作了。

从前以为是自己。

可现下才知不过是个笑话。

随着凌祉动作,画作愈发展开。

画中人眼下的一点鲜红,刺痛了他的双目。

那颗泪痣——

不知何时起,竟然合着背后艳色桃林,一同回到了画上。

宛如下一刹那,那画上人便能活生生地走出来,道一句:“我名青鳞。”

萧云谏赤红着双目。

仿若眸中燃火一般,烧得要命。

他不过踌躇几许,便问:“几时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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