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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一声?”
陈奕是个很憨厚的长相,近些年养尊处优久了,养出来一身富贵胖,笑起来像尊弥勒佛,看不出半分攻击性。
“北北你也是”,他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陈北,“怎么都不和大伯说一声。”
陈北习惯了他的做戏,只要在人前,任谁都只能看到父慈子孝的陈家。
她冲冷哼一声的陈老爷子耸耸肩,暗戳戳后退一步,任由陈奕搀扶着狠狠瞪向她的陈老爷子进门。
在大众面前谁不是人模狗样的,内部斗争再怎么激烈在外都要保持一副和睦的模样,大家都要脸。
陈北离开陈氏,那陈氏唯一的继承人只剩下了陈奕一家,大抵是迫不及待的宣誓主权扬眉吐气,这才急切的想和陈老爷子一起进门。
陈北觉得他的想法无趣至极,可她的堂哥陈俊却站在她身侧,含笑对她说:“北北,你退出陈氏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父亲推行上一次被你否决过的决策后,陈氏在欧洲的业绩翻了整整一倍。”
“假如你还在职的话,或许能够成为陈氏旗下最大规模子公司的总裁。”
陈北:“……”
她觉得无聊或许是会遗传的,就像她大伯一家,浑身上下都快写着金光闪闪的春风得意四个字。
对于陈俊的阴阳怪气,陈北只轻轻笑,“堂哥,这么些年我应该感谢伯伯婶婶,要不是他们激发了我的胜负欲,我现在应该还在摆烂做个纨绔子弟,也不会进陈氏。”
“我应该感谢你们一家对我不断进步发挥的决定性作用。”
这回无言的轮到了陈俊。
他的眼底有些震惊,仿佛不敢置信她进入陈氏给他们一家添那么多堵竟然是因为他爸他妈。
陈北却放声笑出来,红唇招摇,几乎笑弯了腰,连脸侧的发丝都在跟着晃动。
“你真信啊?”
“别这么自作多情好吗?”
“你幼不幼稚啊!”陈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陈北撩了撩自己落到脸侧的头发,云淡风轻的说:“我挺开心的啊。”
“堂哥,注意点影响,不要让别人认为我们陈家不和。”
说罢,她慢悠悠的朝里走去。
只有陈俊一个人在原地有些恼火又不得不压下,再跟上她。
“你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啊?”陈俊想不通到底她在逗弄他还是在说实话,忍不住低声接着问道。
陈北没有回答他,只慢悠悠朝前走。
她说的——是真的。
陈北过去从来没有想过努力,在学校得过且过,如果不是因为突然被警醒,怎么会突然选择进入陈氏?
实际上也只是格外普通的一句话罢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那样巧合的在商场遇见平日里待自己不错的大伯婶婶在闲谈时说出那样的话。
——你说陈北陈若?她们怎么可能继承陈氏?她们是女儿啊,老爷子怎么可能把那么庞大的产业传进女孩手里?她们撑得住吗?
——你说的也是。
这么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说是打碎了陈北的世界观也不为过。
有的事不能细想,初觉刺耳,越想越愤怒。
陈北那时候每一天都在随心所欲的活,可那一刻的迷茫和愤怒几乎要淹没她。
也只有那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她过得如此安逸舒心是有父母和身份在外给她遮风挡雨。
这里从来就不平等。
只是有人让她的世界,平等且色彩斑斓。
一旦失去她们的保护,稍微一细想,这个世界被她忽略的残忍与不公飞快的展示在了陈北眼前,将她的世界观重建。
女孩儿是弱势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甚至借用这样的想法来做到这件事。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她的父母一般,从小待她如珠似宝,告诉她女孩永远优秀,每个小姑娘都是一粒熠熠生辉的星星,可以自信且理直气壮的去做她们想做的每一件事,去争夺她们可以争夺的每一样东西。
世界观被打碎的惊慌让她脑子都快炸裂。
叛逆期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儿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天真。
在那样的深夜,陈北沉默着站在窗前,只下意识做了一件事。
她给周呈打了个电话。
忙音消失得飞快,那头传来周呈清润的声音,他在喊她的名字。
“陈北?”
陈北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才缓缓说:“周呈,多叫我两声。”
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周呈微顿,随即试探性喊道:“陈北?”
“陈北。”
“陈北。”
“……”
陈北闭了闭眼。
周呈的声音像雪山融下的水一般从她脑海中划过,昏沉的脑子居然也在他一句又一句的“陈北”中清醒过来。
十七声。
他叫她的名字叫了十七声。
“够了”,陈北勉强的勾了勾唇,低声说:“谢谢。”
那头周呈沉默了一瞬,这才轻声问:“你现在不开心吗?”
本来想否认的陈北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突然改了想法,“对啊。”
她带了点坏心思的对他说:“周星星,我很不开心。”
她很想看看周呈会说什么来让她开心。
可是那头传来一阵翻抽屉的声音,然后电话被迅速挂断了。
哪怕连陈北都有些诧异。
她并不觉得这会是周呈的性格。
但以她对周呈的了解,他肯定会做点什么。
于是她在窗前静静的等。
不到二十分钟,周呈又打来了一通电话。
带着轻喘,他哑声说:“陈北,你下楼。”
陈北听他的话走下了楼。
初夏的夜晚是凉爽的,四周寂静,蝉鸣声声,周呈就站在香樟树下,一身t恤长裤,脚边还有一打啤酒。
周呈循规蹈矩十八年,这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之一。
破了门禁,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奔赴到她面前,带来她最喜欢喝的酒。
两个人席地坐在马路边,间或的有那么一两辆车打着远光灯驶过,陈北拧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的往下喝,从来没喝过酒的周呈沉默着陪她喝。
直到酒都快见底,没人说话。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陈北终于忍耐不住。
没有回音。
周呈一杯倒,一瓶酒下去,连目光都开始涣散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眸光湿润,令人想起林间的鹿。
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严肃至极。
“陈北,不要不开心”,他说:“你跟我学。”
少年掌心滚烫,握得陈北的手也有些发麻,偏偏平日最容易害羞的人已经喝醉,大出她一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