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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方才李亨一直在试探他的态度,若不把姿态摆明,只怕日后还要生事。当时在马嵬驿,李亨单单把他叫到身边,必是存了敲打之心。会被敲打,说明他冯逸今后还有用处。何况如今太子身边不过二十几位随行官员,大半还是东宫的属官,缺少六部任职的经验,李亨不启用他,还能用谁?

到了家,木棋儿已将饭菜摆好。吃完饭,冯逸跑到桌旁,拽了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而后手肘支在桌面,托腮对着出神。肖彧由他默默发呆,待自己的事情忙完,又是深夜,出声唤:”上床睡觉。”

冯逸哦哦哦地回过神,将纸条折好,转身想朝随身行李里塞,又怕以后找不到,乱翻一阵,倒把肖彧以前送的那把匕首翻了出来。他长大后也没收到过什么礼物,冯家太有钱,要什么都直接叫下人去买,以前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倒是送过些,只是总不合他心意,后来就干脆不收了,于是除了杨沐那只傻兮兮的布老虎,就剩肖彧那柄西域釤城的匕首。冯逸在手里比划一阵,说:“肖郎,谢谢你。”

肖彧说:”喜欢就好。”

冯逸看着他,忽然下定决心,脱了衣服爬上床,钻到被窝里,仍是看着他。

他目光柔亮得与往日不同,肖彧被盯得奇怪,宽衣的手一顿,摸着自己的脸问:“看什么?”

冯逸摇摇头,拍了拍左侧空出来的位置,催促道:”快上来。”

肖彧问:“干什么?”

冯逸但笑不答。

一声轻响,灯烛尽灭,屋内一时瞧不真切,但衣料摩挲的窸窣声渐渐靠近,片刻后床板略微一沉,肖彧在外侧躺下,照例道:”快睡罢。”与往常一样,冯逸“哎”一声,钻进他被窝里去。他热烘烘的身体贴过来,肖彧倒已习惯,自顾阖上眼。

冯逸凑到他耳边道:”肖郎,我有话跟你说。”

肖彧:“嗯?”

冯逸鼓足勇气,轻轻说:”你上次写的,还算数吗?”

肖彧:“?”

冯逸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又轻声道:”美人胡为隔秋水,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么?”

肖彧猛然睁眼,侧过头,刚做出个“我”的口型,却因冯逸实在靠得太近,双唇在他额上轻轻擦过。

在这个瞬间,冯逸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他喉头一动,深吸口气,继而双拳紧握,艰难地开口:”或许明日、或许后日,太子就要去朔方。之后隔着千山万水,不知哪天能再见。”他伸出手,覆住肖彧双目,自己也闭上眼,双唇在肖彧脸上轻轻一碰。

掌下肖彧一动不动,冯逸再等片刻,未见他有反应,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鼓动浑身血液俱向头顶冲去。身体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提醒着他的紧张,冯逸却又同时觉得,既已有了开端,自然要将话说全:“你一定觉得荒唐,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就先听我说。”他声音有些发颤,却因已覆着肖彧双目,不必去看他此刻的眼神,便尚可佯装镇定,继续道:”你不是断袖,视我为亲弟、待我如父兄,没人比你更好了。你觉得我亲切,我又何尝不觉得你亲切。我自然是个断袖,平时也有些胡闹,但我……我跟郁鸿雪……我不会再理他。”

肖彧握住他手腕,有些推开的意思,冯逸察觉出来,瞬间如遭棒喝,几个弹指后找回呼吸,却不敢想象肖彧此刻的神情,手上使了些劲,就着原先的姿势,继续道:“看来是我会错了意。但这件事,不让你知晓,我走也不安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表明心迹,你不是断袖,不用理会的。”

冯逸心中骤然一空,自嘲般笑了笑,撤回手,起身披衣,准备去木棋儿房里挤一夜。

”同为韦师门生,我待你好些,自是应当。”肖彧按住他,另一臂半支在床头,撑坐起来,“因这些照看,你属意于我?”

”嗯,”冯逸既难堪又感慨,“没人比你对我更好了,就算是我爹……”

肖彧打断他:”去吧。”他松开手,倚回床头:“夜间多加层被子。”

冯逸这辈子再没有比这更难堪的时刻,就像一个精心勾画面容的伶人,只凭借心中那一丝微薄的希冀,便用尽平生最大的勇气登上戏台,孰料甫一开口,那个最该欣赏他的人就说”行了,你走吧,我也要走了”。肖彧的眼里,也许自始至终就是一只脸上画着粉墨的猴子。

这样的想象让冯逸觉得自己尤其可笑,躬身一揖到底,低着头匆匆向门外去。

“我照看你,”快到门口的时候,肖彧的声音忽然响起,冯逸脚下一顿,”因为韦师,因为我怜悯你,因为那几封书信,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缘故。”

冯逸心灰意冷,嗯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苍茫夜色中,一轮圆月如盘。

肖彧的话在他脑中不住盘旋,“因为我怜悯你”,这大概是唱词话本里最可笑的故事,将好意怜悯当作暗陈心意。

冯逸擦了擦眼角,拢着衣襟,朝木棋儿房里走。

吱呀一声,身后木门轻响,肖彧他在身后道:”叫你抱条被子去,我的话,转眼又忘?”

冯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哽咽道:“师兄还管我做什么,你没别的意思,我却能会错意。”

万重山岭隐在天际,跨过几万里丝路而来的长风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徘徊,星辰被吹拂地黯然失色。

肖彧终于说:”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冯逸一怔,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

“我的话,自然算数。”肖彧淡淡道,”但若只是感念平日里的照顾,那就大可不必。”

那种当头一棒的感觉再次袭来,冯逸忽然明白过来,冲上前语无伦次道:“当、当然不止!我是真的……说不清了!师兄你要信我!我上县学时就仰慕你,后来终于在韦家见到你!再到原州,你对我那么好!啊!也不单是因为你对我好!我、我真的……”

冯逸急得要死,偏偏又说不清,心一横,竖起三个指头,正要指天跺地的发誓,却又被肖彧忽然摁住。

冯逸心急火燎道:”师兄我是真心的……”

“好好好,”肖彧哭笑不得,”进屋说。”

进屋的几步路,冯逸直接走成了七步诗的架势,脑子如隙驹石火般地转,几套说辞接连闪过,在肖彧于面前站定的刹那,冯逸突然想到,既然他也对我有意,不如、不如就……反正也说不清楚……

肖彧正说:“别急,你先……”却被忽然扑进怀里的身体带地连退几步,背部抵上墙壁的一瞬,两片柔软的唇瓣贴过来,在嘴角落下一个热情的恶狠狠的亲吻。

冯逸望着他说:”肖郎,我是真心的。”

肖彧的表情还有些僵硬,大抵没料到会有这么大胆的行径。

冯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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