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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群人的打趣中,江蓠安静地跟在褚莲音、春莺身后,进了别庄。

一行人去了花厅,花厅连着一座纳凉亭,亭边竹帘挂起,凉风习习,几张长案,案上放着樱果浆酪,四周还置了冰釜,釜内的冰还在滋滋冒着寒气。

一进纳凉亭,就感觉温度下了来。

褚莲音叹了声:“阿莺好享受。”

“平时我可得不着,”春莺道,“这不是借着你的名头,才让我那抠门的阿爹松了口,买了些冰回来。”说着,她吩咐仆妇速速将寒瓜切了送来,又招呼其他人坐下。

江蓠坐到了长案后。

侍婢都退到凉亭外。

凉亭四面透风,加上这冰釜樱酪,在这炎炎夏日,确实人生一大享受。

樱酪吃完了,寒瓜点心又送上来,春莺的长姐与三妹也是与她一般的好客之人,不一会几人就熟了。

春莺提议打马吊。

江蓠推说不会,褚莲音却戳穿了她:“当年你阿爹写信给我阿爹,在信里炫耀说自家闺女旁处不算精,马吊却是能将其他人打得落花流水,专往家里搂银子,还出了本打马吊的书,为这我阿爹还特特叫我过去,说你聪明脑子不放正途、玩物丧志还玩出了花,让我莫学你……谁知反倒让我也学起马吊来,正好,近日瞧瞧,这马吊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春莺奇道:“阿蓠居然还出了书?”

“一本小册子,自己写着玩的,不值一提。”

说起旧事,江蓠又觉得如梦。

过去那等无忧无忧的轻狂日子,倒像是隔了层纱。

“改天一定要让我们开开眼。”春莺道。

春莺的三妹却是对这项不大感兴趣的,就拿了棚子在旁边绣花,于是,正好四人凑一桌,仆人来将长案拼一拼,一帮人竟真的在凉亭打起马吊来。

打马吊就是骨牌博戏,这牌是用老了的,在清脆的撞击声里,春莺谈起了别的事:“欸,对了,最近你们可别出去乱晃,外面可乱着呢。”

“怎么了,又在你爹那听到什么了?”褚莲音不以为然道。

“你可别不信,为这事,我阿爹可愁死了,每天回来长吁短叹的。”

“你阿爹哪天不愁?”

褚莲音笑,江蓠摸着手里的骨牌,也弯了弯嘴角。

说起来,这世上哪儿的官最难做,当属天子脚下。

大的惹不起,小的不敢惹,不是侯府的公子,就是侍郎家的下仆,个顶个的不好惹,逢年过节还要怕走水怕踩踏,是以,每一任卫所大人的脑袋上都愁得没几根头发。

春莺经常在书院抱怨,说她阿爹近来头发又稀疏了云云。

“…不过这个不一样,”她压低声,“已经死了十来个人了,连京畿卫的一队都惊动了,可就是没抓着人。”

“…而且啊,每个人都死得很惨,听阿爹身边的松叔说,那些死的人欸,心都不见了,我说啊,就是给人吃了。”

“吃心?”褚莲音面不改色,“阿莺你是又晚上偷偷看了什么书?这回是狐妖,还是狗妖?”

“呸!我与你说真的呢!”春莺气急败坏道,“要不是阿爹怕我出事,特特叮嘱我,否则,才不与我说这些堂上的乌糟事呢,还有,你以为他为何要送我与长姐三妹来这别庄?就是那吃心的怪物在京中!”

“难怪…”褚莲音道,“我以前来别庄,我阿爹阿娘都会说上两句,这回倒是一句话没说,就让备马……”

江蓠听着稀奇:“你确定是吃了,不是什么下山的野兽?”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传闻是这么说的,你知道那个叫柳烟的花魁吧?前朝还艳名满京呢,多少王孙公子都是她的座上宾,昨晚就叫人在画舫上发现,胸口的心啊,没了,而且奇怪的是,这人死得这样惨,脸上却还带着笑,被发现时妆容衣饰都样样好,就像杀她的人对她柔情万千似的。”

春莺长姐摸了个牌,丢出去喊了声“碰”。

“长姐,那些不正经的人你说她作甚?”春莺三妹嗔道。

褚莲音眉拧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转头看向江蓠,却见她一双拢烟眉微微蹙着,像是被什么苦恼。

“妹妹怎么了,可是害怕?”褚莲音问。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江蓠道。

柳烟的话…

她想起书店三楼时听到的那一段,那偷情的女子好像也叫…烟娘?

只是想起当时和自己在一块的人,那股被夏风吹散的躁意又一点点浮上来。

为…什么呢?

“好了,不提这些了,”这边春莺道,“我这也不过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管他吃心还是挖心,自有我阿爹他们去操心,倒是你,阿音…”

她道:“你道这回的案子,惊动了谁?”

“谁?”褚莲音想了一会,“你单单提我,与我有关的话……”

“我阿爹?”说完,她又摇头,“这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宰辅大人日理万机,这等抓犯人的事,不过是案卷上几个名字。”春莺道,“恩…你再猜?”

“猜不到。”

褚莲音老实道。

在她熟的那帮人里,委实是想不到有哪人合适被请去查案。

“沈朝玉。”春莺道。

“沈朝玉?”褚莲音手里的骨牌出去时,力道都大了些,过了会哑然失笑,“怎没想到是他?”

“不过阿莺有句话你说得不对,我与沈朝玉虽定了亲,论关系却不算熟。”

春莺翻了个白眼:“书院同窗,还定了亲,怎么不熟?”

褚莲音道:“沈朝玉那性子,凉冰冰的,跟谁能熟起来?我与他统共也没说超过十句。”

“也对。”春莺也深以为然来,点头道,“朝玉公子那性子……”

“书院郎君多,但不论是何等样的郎君,对上我等都会先柔上一层,唯有朝玉公子,面冷心也冷,除了圣人书卷能得他一两个好模样,我就没见他除了那张冰块脸摆出过其他表情。……有时我都在想,莫非他天生对女子毫无兴趣。”

“你们这话不对。”春莺长姐丢了张索子,“莫非没听说?前日朝玉公子去了钱侍郎府上饮酒,在那看上了一个美人。”

“听闻那美人生得国色天香、纤纤窈窕,朝玉公子见之欢喜,赐名为窈。那钱公子当场就将那窈娘赠了朝玉公子。”

“竟有此事?”春莺连牌都不打了,丢下一把骨牌,“我不信。”

“你不信也没用,前日那宴席小叔也去了,小叔回来就是这般说的。”春莺长姐道。

一群人目光不由看向褚莲音,褚莲音却叫春莺把牌捡起来继续打,见其他人看自己,不由嗤笑一声:“不必这般看我。”

“你…不伤心?”

春莺问。

“有甚好伤心的?”褚莲音理所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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