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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仲宣和谢叔南喝得有些醉,斜倚在座位上歇息,谢伯缙见状,便起身送她到门口。
两人并肩走着,见没了旁人,云黛问谢伯缙,“大哥哥,这簪子的坠子是象牙做的么?”
十一月的夜风透着瑟瑟凉意,将谢伯缙身上的酒气也吹散几分,他稍稍偏头,就看到她发间那枚光泽沉润的发簪,还有那月光下暗白的坠子。
“是狼牙。”他道。
“狼牙?”云黛惊呼,停下脚步,面带诧色看着他。
谢伯缙平静回望着她,“害怕?”
云黛摇头,“不、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是象牙做的。”
“在北庭草原部落里,狼牙寓意着吉祥平安,可辟邪驱灾。若是婴孩体弱多病,脖子上都会挂个狼牙坠子。那头狼越凶狠,它的牙辟邪效果越好……”他慢悠悠道,“你身体弱,容易生病,脖上戴着牙坠也不适合,制成簪戴着方便。”
云黛没想到这簪背后还有这层寓意,心头更是重视几分,“这狼牙,是大哥哥从北庭带回来的?”
谢伯缙黑眸微垂,晦暗夜色下他面部轮廓半明半暗,短暂静谧后,他淡淡嗯了声。
这是他在北庭雪地里,杀的第一匹狼。
他左腹那几个洞疤,便是这头狼咬出来的,那回交锋,若不是他及时戳瞎了狼的眼,恐怕就落个开膛破肚死于雪地的下场。
后来他把那匹狼拖了回去,亲自拔光了它的牙。
“大哥哥,你……”
云黛刚想问他这狼牙是怎么得来的,谢伯缙似是看出她意图,陡然出声,“起风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半句话噎在嗓子里,云黛见他不容拒绝的态度,也不敢多问,屈膝离开。
屋檐下悬着的宫灯烛火随风明明灭灭,谢伯缙在风里驻足,直至那娇小身影隐没于浓黑夜色中,他才抬步回屋。
然而还没走两步,屋里忽而传来一阵杯盏破碎声,隐约还有争吵声。
谢伯缙蹙眉,快步朝灯火通明的屋内走去,当看到地砖上破碎的酒壶以及骂骂咧咧的谢叔南时,眉头皱的更深,“这怎么回事?”
谢叔南见着大哥登时不敢再骂,却也不敢出声。
谢伯缙看向谢仲宣,“二郎,你说。”
谢仲宣的神情也算不上好,尽管他尽量保持云淡风轻,可语气里难掩冷意,“姑母想把云黛许给崔家。”
话音一落,三兄弟谁也没说话,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谢叔南耐不住性子,走到谢伯缙身边,满脸焦灼道,“大哥,云妹妹不能许给崔家。她是来长安游玩的,年初就要回陇西的……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姑母答应崔家。我听说这个崔仪克妻,邪性得很,云妹妹身体弱,可禁不起他克!而且云妹妹才及笄,崔仪比她足足大上六岁,这把年纪还敢觊觎云妹妹,老牛吃嫩草,实在可恶!”
谢伯缙眉心一跳,“……”
这把年纪?老牛吃嫩草?
57. 【57】 谢伯缙,你好大胆!
【第五十七章】
还没等谢伯缙说什么, 谢仲宣就拿了块糕饼塞住谢叔南的嘴,“陈贵也只是打听到一二,这事成不成另说, 你瞎嚷嚷什么。”
谢叔南嘴里塞满糕点,“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谢伯缙按了下突突直跳的额头,“陈贵, 你从哪打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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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贵如惊弓之鸟般哆嗦道,“是…是奴才从翠柳嘴里问出来的, 说是云姑娘为了这事静坐了一下午。”
想到方才用晚膳时她的淡然平静, 谢伯缙胸口略堵。
是她长大了, 知晓如何隐藏心事, 还是她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所以才这般从容自若?
若是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 都不许往外多说一个字,违者严惩。”谢伯缙脸色不变, 沉声斥道,“尤其是三郎, 她的婚事自有长辈做主, 姑母便是有意崔家,也会与父亲母亲商议, 由不得你在这多嘴。”
谢叔南梗着脖子,“可是母亲早就说了云妹妹她……”
谢仲宣身子朝他倾去, 低声问,“母亲说了什么?”
谢叔南一愣,及时捂住嘴巴,脑袋也清醒几分, 这会儿可不好说这话!
“没什么。”谢叔南立马起身,“我有些醉了,大哥,二哥,我先回房歇息,你们也早些安置。”
他忙不迭跑了出去,谢仲宣像是想到什么,勾了勾唇,那微扬的弧度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须臾,他也缓缓起身,走到谢伯缙身旁时脚步却停了下,似笑非笑道,“大哥,你说云妹妹会留在长安么?”
谢伯缙侧眸看了眼笑意温润的二弟,长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谢仲宣耸耸肩,笑的云淡风轻,“夜深了,大哥也早些歇着吧。”
望着地上破碎的杯盏,谢伯缙倏然有种四面楚歌之感。
***
步入十一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天气一冷,人就懒得动弹,这几日就连嘉宁都没来映雪小筑找麻烦。
云黛每日煮茶看书,倒也惬意自在,等院里那棵梧桐叶子掉了大半时,她收到了两封邀贴——
一封是崔夫人之名,实则是崔仪约她去书商那里淘书。
另一封是许意晴送来的,说是东市夹缬铺子新出了几个样式,约她一道去买布。
想到端王妃提及与崔仪的婚事,云黛这会子再看崔仪的邀帖,心境也不复从前。
犹豫再三,她拒了崔仪的邀约,答了许意晴的邀帖。
琥珀见状,欲言又止,但看着自家姑娘眉眼间的平静,终究什么也没说,寻人将帖子送了出去。
……
秋末冬初的长安天空愈发显得辽阔洁净,淡蓝天空飘着丝丝缕缕的云,市鼓一敲响,东西两市顿时如烧滚热水般喧闹起来。
云黛和许意晴一戴好帷帽下了马车,直奔东市布行那家锦绣夹缬铺子去。
“快快快,那家铺子的料子可抢手了,要是去迟了就没好花色挑了。”
“这么抢手,那这铺子怎不多做些?”
“那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