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2
郭爱卿言重了,”胥梓桑缓缓坐起来,“此时来得突然,这刺客实在狡猾,扮成西北食贩的样子在那里吆喝,大约知道寡人来自西北,看到家乡的食物会驻足……也是寡人掉以轻心,亲自下车去买,这才让人得了手。”
胥梓桑抽了抽气,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刺,可是真疼。
“陛下,这刺客蛰伏在微臣家附近,怕是早就踩好了点,微臣竟没有觉察到,任此等祸患上了陛下,微臣失职,微臣有罪。”
又是一个磕头,胥梓桑觉得眼睛疼,使眼色让旁边的人将郭芳扶了起来。
“郭爱卿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国家很多事情还承蒙爱卿指点,千万别伤了身体。刺客已经派人去追了,这件事情寡人会差个水落石出的,爱卿不必自责。”
二人还要再说什么,南宫僴就赶到了。
他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家丁根本来不及通报。
“胥梓桑!”
他脚下生风,几乎是飞进门的,看到半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红,心像被人狠狠揪住,疼得他忍不住颤抖。
“你不是有夜鹰吗?他们就这么保护你的?”
他压抑着声音,拳头攥得死紧。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一瞬间,好像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顷刻就被冻住。
那种又冷又怕的恐惧感一下子冲上心头。
他害怕极了。
这个人这么脆弱,一巴掌就能掀翻,怎么经得住刀枪。
“你的手下都死了吗,连个人都护不住吗?”
南宫僴咬着牙,眼眶发红,像一只临界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万物。
“你冷静一点,”胥梓桑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像是要发疯了一样,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你们先出去。”
六喜也从宫里赶了过来,双腿颤颤,想说什么,被胥梓桑一个眼神制止,跟着郭芳退了出去。
“你先过来。”
胥梓桑声音很轻,生怕将这头即将发作的老虎惹怒。
南宫僴咬着牙,一步一步挪过去。这短距离很短,确实他走过的最艰难的路程。他不自主地发着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或者是又冷又怕。
“你太高了,坐下来。”
胥梓桑抬头看了他一眼,白得像纸一样的脸,在烛光之下毫无生气可言。
南宫僴没有坐,他蹲在了床边,胥梓桑眼眸一垂就能够看到他的脸。
“我没事,小伤……”
“什么样的伤才算大伤?”南宫僴没等他说完,一股怒气压在心里,“你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你要是……”
死了……
他说不出这两个字。
当初,叛军逼城,玄武逃跑,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气不过,不想逃跑,他想杀了叛乱的人,于是便危坐在自己宫里,等着叛军到来。
再后来,小星子带来了玄武的死讯。他脑子一片天旋地转,眼前像是黑了一样,瘫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记得,那时,自己胸腔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压得紧,喘不过气。那种空虚痛苦让他疼得不能自已。
他没有父亲了。
他满腔愤怒,双手握刀,誓要杀了害死自己父皇的人。
叛军进宫时,他的内侍小星子和小栗子将他藏到自己的房间床底下躲过搜查。他像蝼蚁一样逃生,原本想在登基大典复仇,小星子和小栗子跪在他面前苦苦求他。
大典之上必然守卫森严,他若是去,只有死路一条。
好,他等。
很快便是中秋,他原本想着中秋的时候混在宫人当中去刺杀,没想到胥梓桑不举办宫宴,还准许宫人出宫庆祝。
这是天赐良机。
刺杀胥梓桑之时,他的内心都只有愤怒和仇恨。
即是失败了,也是愤怒和对自己废物的懊恼。
他以为,父皇的死是最令他悲伤的事,刺杀胥梓桑失败是最令他愤怒的事。
他没有想过,比起当时自己刺杀失败,今天的胥梓桑遇刺带给自己的愤怒会更甚,还有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恐惧和慌乱之感。
死,似乎是不能发生在胥梓桑身上的。不能,不该,也不可以。
南宫僴嘴唇发白,微微颤抖,长长的眼睫毛在烛光之下微微颤抖,像个极易碎的琉璃盏。
“对不起。”胥梓桑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下意识开口道歉。
“你对不起什么?”
他将手指紧紧抠住床沿,死死盯着胥梓桑。
“你差点被人杀了,你对不起什么?”
“疼不疼,”南宫僴的心咚咚跳着,像是要破出胸膛,扯得他生疼。他垂着头,手抓上胥梓桑的被子,想使劲又不敢,双眼盯着被面,“疼不疼?”
白皙的手指按下来,放在他微微抖着的手上。
“疼。”
胥梓桑很疼,疼得动都不敢动,他也不想骗人。南宫僴果然抬起头来看他。
“你别哭,你越哭我越疼。”
他哭了?
南宫僴后知后觉,像个慌张的小孩,手足无措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竟然哭了。
而后,眼泪像爆发的洪水。
他没出息地哭了。
屋里除了低低的抽泣生之外什么都没有,偶尔燃烧的蜡烛发出“啪”的一声,烛光一闪,等下的人影随之晃动。
胥梓桑把手安抚性地放在他头上,一下一下慢慢顺着。动作轻得像是抚摸一块稀世珍宝。
半晌,门开了,南宫僴让人准备一块毯子。
门再次打开之后,旁边的人全部都垂首立在一边。他横抱着胥梓桑从里面出来,他抱得很小心,尽量减少对伤口的压迫。怀里的人裹着毯子,像一只柔弱的小猫咪。
原本准备好要将胥梓桑搬到车上的人全都让开一条道,跟在南宫僴后面,安安静静出了丞相府。
“今日之事不宜张扬,还请郭大人安排一下。”
南宫僴放下车帘之前对郭芳颔了颔首。
他坚持让胥梓桑躺在自己腿上,他一手揽着胥梓桑的身体,一手扶着他的头。
上车以后二人便没有什么交流。
南宫僴以为胥梓桑虚弱极了,需要休息,于是不与他说话。
胥梓桑以为南宫僴又气又怒又伤心,心情糟糕极了,不知如何跟他说话。
马车渐渐远离闹市,原本不太明显的车轱辘声渐渐变得刺耳难听,呕哑嘲哳如嘶哑的鸦鸣。
翌日的早朝胥梓桑强撑着去了,他像一尊佛一样坐在那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底下站着的人,除了郭芳,也许真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退朝的时候他一手虚捂了一下肚子,慢慢站起来离开。看是自然的每一步,落在南宫僴眼里,都像是踏在他心上一样让他难受。
昨晚回宫的时候他让胥梓桑不要上朝,但胥梓桑说不上朝的话会让行刺之人会觉得他伤得很重,可能会出乱子。
明明弱得像纸糊的样子,苍白又无力,却要逞强扛起一切。
胥梓桑对他说,任何人都能到下,他不能倒下,因为别人唤自己一声陛下。
朝臣们没有看到南宫僴,胥梓桑一走进的时候,他真想上前扶一把。但是胥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