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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旱潦相仍,人民艰食,何谈种茶?茶课减少亦可以理解、”
卫贤张口不提吏部辖下之事,只将事情又推了出去。
“去年蜀地大旱,茶农的确艰难。”曹博接道:“但我大铭产茶之地不单只有蜀地,陕地江南等处均有茶叶产出,数差不应如此之大。”
“确实如此。”殷知曾应道。
卫贤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堵住了话,他将视线投向庆文帝,企望庆文帝能给出个指示。
“怎么议完了?”庆文久久不见下面出声,他睁开眼问道:“有章程了吗?”
“这...”阁臣与司礼监一同陷入沉默。
不论提出个什么样的章程,都是两边割肉,茶马的事儿,双方都有人陷在里面。
说到底是人祸。
“怎么,半天没商量出来?”庆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缓步行至香炉旁伸手轻扇,青烟就在空中拐了个弯:“那朕就给你们个章程。”
坐在墩子上的众人全站了起来,他们将视线放在庆文帝衣角下摆的地方。
“龚阁老,今年殿试第一的状元是叫什么杨一清?”庆文帝想了半天道。
“回万岁,是杨一清。”龚绥缓缓回道。
“朕看他就不错。”庆文帝单手敲着香炉:“就派他去巡茶,吏部现在就把任函拟了。”
卫贤应了下来,立马扯了一旁的笺子,沾了墨一挥而就,司礼监那边也毫不含糊的盖了章。
这些下面人知道的事,庆文帝又何尝不知?但他都动不得,牵一发而制全身,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制衡。
“孙爱卿。”庆文帝唤道。
一直说不上话的孙丘民突然被点了名,他懵了片刻才毕恭毕敬的站了出来。
香炉旁正在添香的江半夏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孙丘民,她神情漠漠。
“中年丧子,人生三大痛矣。”庆文帝叹道:“朕也颇为惋惜。”
“不过。”庆文帝话锋一转:“痛过也就罢了,日子还要继续,孙爱卿,过头就偏激了。”
“臣明白。”孙丘民心里当即咯噔一声,庆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让他打断牙齿往下吞。
“茶马之事,朕希望在今年秋天看到结果。”庆文帝不紧不慢道:“时间够充裕了。”
龚绥立马带头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下面的人跟着他一同磕了头。
庆文帝背着手缓步向纱幔后走去,过了半晌悠悠扬扬的传来他的声音:“内阁回去好好拟定个详细章程出来,交给于懋恭,茶马的事还需他来操刀。”
“臣领旨。”众人又是一阵山呼。
殷知曾将龚绥从地上掺了起来,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双方眼里的算计藏的很深,但又不显。
“诸位。”曹博开了口:“咱家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他拱了拱手就带着司礼监的一干太监出了干清宫,走到一半曹博停了脚步:“今日该谁当值了?”
“回干爹,该轮曹醇了。”黄维回道。
“醇儿,今日你就别去了。”曹博道:“差事我顶了。”
“是,干爹。”曹醇回道。
几个大太监面面相觑,但无一人反驳,因为能从庆文帝嘴下套出话的人除了曹博就再无他人。
“都回去歇着吧。”曹博一摆袖子又晃进了干清宫。
第八十八章 父子
曹博走后,几个司礼监的大太监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曹醇,随后纷纷甩了袖子走人。
一旁低头候着的江半夏喊了声:“干爹?”
“咱们也走。”曹醇挑起细长的眉毛轻嗤了一声,都是泥潭里出来的,谁又能比谁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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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清宫本就是庆文帝的寝宫,只不过近些年庆文帝开始信奉道教,朝会减少,这里就成了他清修处理政务的地方。
曹博脚步轻缓,他捧了茶盏缓缓放在庆文帝手边。
正靠在凭几上读经的庆文帝瞥了一眼茶盏里的茶叶,他道:“今儿个的茶汤澄透,闻上去清香扑鼻,可是今年的新茶?”
“主子猜的没错,这是今年的新茶。”曹博又道:“正儿八经的明前龙井。”
庆文帝捧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将茶盏拿到眼前细看:“清香绵软,一芽一叶也整齐漂亮,是好茶。”
“就是太奢侈。”庆文帝放了茶盏道:“如今国库不丰,这种耗财耗力的东西就不要再往宫里送了,省下的都拨给前方军队。”
“老奴明白。”曹博应道:“回去就嘱咐他们不要再呈了。”
庆文帝单手点着凭几,他突然问道:“你跟着朕已经几个年头了?”
“回主子,二十九年零三个月有余。”曹博脱口而出。
“还是你的记得清楚。”庆文帝笑道:“那个时候朕还不是皇帝,你也不是掌印,二十九年呐,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庆文帝不禁感叹了起来,但他又十分欣慰,大铭虽然连年战事不断,但总体还是在向前的,当年横霸朝廷的势力也被他养的“恶犬”纷纷咬死。
这些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恶犬’,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为他扫清了无数障碍,但这样远远不够,他年龄大了,日渐流失的生命让他开始惶恐。
庆文帝开始将视线转向这些‘恶犬’,他浑浊的双眼似乎看到自己死后,自己亲手培养的‘恶犬’将整个大铭纳入囊中,他的子孙被屠杀殆尽。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的发展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必须要在死前将这些恶犬束缚住或者杀掉。
如今,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
“朕最羡慕的人就是你,儿孙满堂。”庆文帝玩笑道:“朕也只有三个儿子。”
“主子真是折煞老奴。”曹博笑了起来:“咱家的儿孙十个指头就能数的来,可主子您是天下之人的君父,全天下的子民都是您的儿子。”
“是啊,全天下的子民都是朕的儿子。”庆文帝伸出手道:“朕是皇子们的父亲,亦是天下之人的君父,手心手背都是肉。”
庆文帝两手交叠在一起,他道:“当父亲的总要多操点心,东厂的人你也该好好管管了。”
“是,老奴下去就办。”曹博心里长出一口气,万岁能这么说,证明之前的事儿就算揭过,不论是赵翰还是孙丘民的事。
“是‘管’不是‘办’。”庆文帝强调道:“儿子犯了错,父亲应该反思自己,而不是指责。”
“老奴明白。”曹博从庆文帝的话里听出了第二重意思,都是‘儿子’,庆文帝不追究东厂下的狠手,意味着他也不会去追究大皇子,算是两面让步。
“朕已经让陆埕带了人连夜去宁陕暗查茶马之事。”庆文帝闭眼道:“再等两个月,茶马之事就会水落石出了。”
“大铭今年必须清了北边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