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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皮肤苍白,眼神有些慌张,鸦羽一样漆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清晰的阴影。

“......”

宣兆喉头一动,垂头避开岑柏言灼热的鼻息,手腕一拧——

“咔哒”一声,门开了。

岑柏言直起身,牢牢包裹着他的强大气场随之褪去,宣兆垂下眼睫,悄悄松了一口气。

宣兆开了门,按亮屋里的灯,反手插上门里的插销,从门边的简易鞋架上给岑柏言拿了一双棉拖鞋,招呼道:“你随便坐,不用客气。”

他把钥匙放在冰箱顶上,回头一看,岑柏言还真没和他客气,双手环抱胸前,在屋中来回踱了两圈,挑剔地打量起宣兆这个出租屋。

——这他妈什么破地儿,这种屋子也能住人?

——正常人在这儿待久了都要憋出病来,这瘸子住着身体能好才怪!

岑柏言对这房间横看竖看,怎么看是怎么不顺眼,冷声说:“空调也没有,冬冷夏热,真是好地方啊,住这里和住桥洞底下也差不多了,亲近自然。”

宣兆笑了笑,温声说:“习惯了就好,夏天吹电扇,冬天有小太阳。”

“小太阳?”这电器名儿听起来还挺高级,估计是什么发热的新鲜玩意儿,岑柏言下巴一抬,“是什么?”

“还有柏言少爷不知道的呢?我拿出来给你见识见识。”

宣兆笑着说,他在家里没有撑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衣柜前,弯腰拖出来个东西,长得和电风扇差不多。

“喏,”宣兆插上电源,拍了拍顶盖,对岑柏言笑着说,“这个就是小太阳。”

他按下开关,电热片“轰”地亮起,暖融融的橘黄光照亮了大半间屋子。

难得有一样岑柏言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宣兆弯了弯眼睛,带着些小小的炫耀,对岑柏言展示道:“别看它小,其实很好用的,一点都不比空调差。”

不过就是个简陋的小型电热器罢了,这瘸子还当宝贝了?

岑柏言轻哼一声,眼角余光瞥见敞开的衣柜木门,立即觉得有哪里不对,言辞犀利地指出来:“你把它收在衣柜里,不常用吧?”

宣兆一愣,没想到吊儿郎当的岑柏言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不仅是不常用这个电热器,事实上,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这里的二手电器和旧家具都是龚叔提前替他置办的。

宣兆大脑飞速运作,还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这个疏忽,不等他编出合适的谎,岑柏言满脸不爽地说:“你不会是觉得这鬼东西耗电大,省电,所以不舍得用吧?”

岑柏言替他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宣兆反应极快,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难堪,眉眼低垂,“功率也大,我担心电路过载。”

“这破玩意儿能耗多少电,你都冻成这样了——算了。”

岑柏言刚想骂这个穷酸瘸子两句,抬眼看见宣兆眼里不明显的窘迫,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

“全球气候变暖,冬天也没那么冷了,不是很冻的。”

宣兆坐在床边,垂着头,下颌微收,手掌轻轻揉搓着左膝盖,好像这样就能够缓解一些困窘似的。

就好像一大杯柠檬汁洒在了岑柏言心尖尖那块软|肉上似的,他心口忽的一阵酸涩,莫名蹦出了一个念头:

——这瘸子,如果没有我,他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啊?

宣兆接着仰头对岑柏言笑了笑,“我也不是完全不用的,平时擦腿药会拿出来暖暖,洗完澡换衣服也会打开,其实冬天吧,被子厚实点儿就行了。”

“你盖的这什么被子?”岑柏言走到床边,挑起被角拈了拈,凝眉说,“怎么这么薄?”

“薄吗?”宣兆没觉得,乐呵呵地说,“我觉得还挺暖和的,出太阳的时候抱出去晒晒,很舒服。”

“暖和个屁,”岑柏言眉心紧蹙,“你要是真暖和,还能把自己冻出高烧来?”

宣兆摸了摸鼻尖:“那我晚上再加一件。”

岑柏言又踱到书桌边,脚尖踢了踢地上那箱子老坛酸菜面:“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泡面。”宣兆说。

岑柏言往箱子上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扔了。”

宣兆愕然道:“扔了?”

“垃圾食品等同于垃圾,”岑柏言不由分说,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理直气壮地说,“垃圾就是拿来扔的。”

宣兆不认可地辩解道:“垃圾食品也是食品,食品是用来吃的。”

“哟,”岑柏言眉梢一挑,“听你这意思,我让你少吃点儿泡面还成了害你是吧?”

“......不是,”宣兆很实诚,“你是为我好。”

岑柏言一摊手,咧嘴一笑:“那不得了,赶紧扔。”

宣兆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让岑柏言带进沟里了,他这儿还犯着蒙呢,岑柏言瞪了他一眼,突然恶狠狠地说:“知道没?”

“知道了,”宣兆脱口而出,“马上扔。”

“很好。”岑柏言满意了。

宣兆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忽地心头一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着说:“真是小朋友。”

岑柏言对宣兆的这间出租屋一番挑三拣四,椅子太低了不行,光线太暗了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宣兆统统应着,无论岑柏言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无限纵容的样子:“对对对,你说得对。”

光是示弱让岑柏言疼惜他还不够,他还要不动声色地引诱岑柏言参与他的生活,然后他再反过来、顺理成章地、一点一点地侵占岑柏言的领地。

-

岑柏言走到冰箱边,看见顶上的编织框里放着的一大堆药,喉头又是一哽。

像宣兆这么个药罐子,长着一张矜贵的脸,实际上腿脚不好,浑身上下都是病,穷的叮当响,还有个妈妈在疗养院,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这么多药,”岑柏言拿起一个药瓶,看不太懂上面的说明,“都是吃什么的?”

宣兆压根儿没听岑柏言说的什么,以为岑柏言又在嫌弃这屋里哪样东西呢,敷衍地回应道:“嗯,对对,你说得对。”

“你对什么对,”岑柏言呼了一口气,“你这瘸子,就不能对自个儿好些,上点心成不成?”

他皱着眉转过身,宣兆坐在床边,小太阳暖烘烘地照在他身上,他弯了弯眼睛,笑得非常温和:“我没有觉得不好,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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