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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衿取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诶,喝慢点啊!”

元衿喝的急,大半杯瞬间消失在唇间。

许久没喝,元衿顿了会儿,咳嗽了一声,才把剩下小半杯尽数也喝了下去。

这喝法,是有心事的喝法,舜安彦根本劝不了。

好在她连喝两杯,便住了手,只是撑着下巴,迷迷瞪瞪地看着窗外。

寂静窗前枫叶浓,去年修葺时在窗边种下的枫树瑟瑟而动,在西风中不堪摇落。

一幅叠着惆怅忧愁的景象,和元衿满身散发的情绪很合拍。

“唉……连景色都这个德行。”

元衿带着点酒气抱怨了句。

舜安彦又起身,去拿了点点心来,还有一篮子面包,也是他和传教士去要的方子。

“再试试这个,有点硬,口感不太好,你勉强吃点。”

元衿早起到现在也没吃什么,随手扒拉了几下面□□,往嘴里送了点。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散开,元衿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

还是委屈。

舜安彦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然今儿自己这罪过要摘不掉了。

“公主殿下,到底怎么了?”

“就算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您不开心,也得死的明白吧?”

“不是,您别抹眼泪,我不会哄人。”

“诶!诶……不是,元大小姐,说话行不行?”

元衿把自己埋在沙发里,舜安彦找遍全身也没找到帕子,再次走出去才勉强找到块素帕子,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快擦擦。”

元衿抬起头来,“没哭,瞎操心。”

只有眼圈红了,脸颊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泪痕。

但两眼含泪,水盈盈地瞪他那一眼,让舜安彦不由笑了下。

“好了,到底怎么回事,昨儿从清溪书屋出来就不大对。”

“怪你。”

“……”舜安彦忍气吞声,“怪我,怪我开车不长眼,从此两行泪。”这错他已经认得驾轻就熟,“但这是万恶之源,今恶之源是什么?”

元衿憋了口气,闷了半晌,才讷讷说:“我被逼婚了。”

“……”

舜安彦不确定地指指自己,“是……我的错?”

元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捞酒瓶。

“别,两杯了,小心身体。”

舜安彦抓住瓶身不给她,但被元衿张牙舞爪地挥了几下,还是夺走了。

又是满杯,元衿举起来晃了晃,小指勾了勾,示意他碰杯。

舜安彦举杯却不敢向前,他现在觉得手里的不是酒,而是鸩酒,下一秒元大小姐就要气急败坏毒死他了。

他小声问:“那个……这也要怪我?”

“不怪你啊。”元衿抿了口酒,在舜安彦将将要放下心来时,峰回路转,“那怪谁呢?”

“额……”

舜安彦还在想措辞,元衿替他往下说:“怪我自己,是我想不开,也不知道闹腾个什么劲。”

她把手里的一口酒都闷了下去。

喝完不久,她就有点醉意上脸,再喝下一杯就彻底醉了。

舜安彦无奈地瞧着她,把酒杯从她手里抽走,搁在桌上。

“四杯,这就是你的酒量了?”

元衿没回答,晕晕乎乎得不知道在抓什么,嫣红的指尖无意间划过舜安彦的手背,留下了两道红痕。

“找什么?”

元衿咕哝了声,但听不清是什么,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舜安彦凑近了点,总算听清了一点,“我妈说男人都靠不住。”

“……”

“不婚不育保平安。”

“……”

“靠男人不如养猫。”

“……”

“猫还知道盯着一个铲屎官。”

舜安彦想到了彦寻。

“男人翻脸时候连铲屎都嫌弃你。”

“……”

她叨着叨着就哭了,委委屈屈地抬起头,看向舜安彦:“你过来。”

舜安彦确定她糊涂了,不然不会伸手来拽自己衣襟。

他被她拽到很近,近到呼吸可闻。

“我只能算有点喜欢你,不那么讨厌。”

就这一句,舜安彦突然心软成了一滩。

对嘴硬又傲娇的元大小姐来说,她说有点喜欢简直和发□□大奖一样。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元衿说:“我肯定不爱你啊。”

然后,她就睡着了,埋在沙发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抱住自己双膝。

难得可怜。

舜安彦找了条毛毯给元衿披上,又寻了个暖炉,放在屋子的角落暖上,而后合上门坐在了外面。

青山一直候在外面,见到舜安彦出来,青山问:“彦少爷,公主她怎么了?”

舜安彦“嘘”了声,“公主有些困,睡着了。”

青山担忧地说:“公主昨儿晚上翻来覆去就没休息好,三公主本来是不让公主骑马的。”

“没睡好外,公主有说什么吗?”

青山摇摇头,“公主只是发呆,昨儿从清溪书屋回来去见了太后,好像说是要躲着万岁爷。”

舜安彦没再问,只是让青山先去外间休息。

“我让掌柜的给你备点吃食什么的,你也休息会儿吧。”

青山点头,她笑说:“谢谢佟少爷。”走了几步回头,“彦少爷,我一直有在公主面前夸您。”

舜安彦抬眸瞧了她眼。

青山继续说:“其实您对公主真的很好,公主一直知道,公主只是有些羞怯……”

“多谢。”舜安彦瞧了眼紧闭的门扇,无奈地说,“知道了,青山姑娘先去休息吧。”

他转身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

喜欢的人在里面,而他在外面。

倒不是不会进去,而是进不去。

一则这里是清朝,舜安彦和元衿见面向来如此,青山不会脱离视线,但从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这是底线。

二则他没心情进去,元衿刚才借酒劲说的话,简直在往他心口扎刀。

血淋漓的刀,白刀子红刀子出,稳准狠的要命。

只是有点喜欢,但不是爱。

他被元大小姐精准地发了张好感卡,又精准地发了张免战牌。

但这就是事实,甚至连舜安彦自己,若是掰开了揉碎了,能不能毫无思考、脱口而出说他爱元衿呢?

答案是不能。

元衿喜欢的那个笛卡尔的书,被舜安彦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他以前没有读过,读的都是元衿翻译给他的。

那个人在书中曾经残忍地指出:年轻人产生爱情的基质是生理的冲动,而不是贯穿一生的必不可少的感情。

人能够轻言爱情,但不能守住爱情。

这个道理,单亲成长起来的元衿过早的明白,横亘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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