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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方向。
……
寒风穿过窗棱,发出低泣般哀怨的呜咽声。
掺了金丝的鲛绡在风里摇曳,它们在凄冷的月色中浮动,像是亡灵若隐若现的裙摆。
皇帝便在寒风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望向流淌着月华的白石地砖,声音因为睡眠有些沙哑低沉:
“来人,把窗栊关好!”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深处,一层层海浪般撞在四壁,却仿佛没入了漆黑无际的夜海,缥缈着得不到回音。
皇帝皱起了眉,他赤足踩在地砖上,那粗糙而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白石的地砖坑洼着向大殿深处蔓延,鎏金的地藏菩萨合拢双手,垂下的眼像两轮巨大的月亮挂在夜幕上,冷冰冰地审视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里不是皇宫!
皇帝一把捂住了剧痛的心口,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沁出来,就在跪倒于地砖上的刹那,他看见了两道手臂粗的蜿蜒锁链。
如同两只从菩萨掌心钻出的毒蛇。
那两道蛇影蔓延向地面,獠牙的尽头,是女子雪白而纤细的手腕。
黑色的长发漫开在地面上,她的手腕磨出了经年的血痕。
而她望向菩萨的眼睛空茫而缥缈,宛若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雾。
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夜色,惨白的光在菩萨脸上闪烁,菩萨一瞬在狂笑、一瞬在悲哭。皇帝顺着菩萨的视线望过去,闪电下漆黑的雨夜里,精致如人偶的男孩怔怔望着紧紧拥抱的男女,睁大了他漂亮的眼睛。
贪婪的喘息从男子胸膛里滚落,炽热得几乎要把女子融化成一滩苦涩的泪:
“靥歌……”
“靥歌你再忍耐几年……”
“朕一定、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一定会让你进宫……”
皇帝听见自己的胸膛里发出濒死般窒/息的急喘,那个男人朝他抬起了头,爱怜又凶狠地去吻着女人的眉眼。
那个男人的脸太过熟悉。
那是他自己的脸!
而在年轻的帝王侧过脸的刹那,与雷雨中怔忪的孩童对上了视线。
他一个震颤,迅速松开了怀里的雪白,披上大氅,大步朝孩童走了过去。
蹲下来的时候,他的手在急剧的抖,声音颤得心慌、几乎不敢去看孩童澄澈而空茫的眼:
“仲瀛怎么在这?父皇处理一些事,马上就回去。”
“谁带你出宫的?”
“你身边的宫人呢?”
孩童小小的手濡湿冰凉,他抬起脸,被雨浸透的发丝黏满了小脸,像无数只蜿蜒的黑蛇。他缓缓抬手,指向尚在欲望的余韵中颤抖的女人,声音清脆又迷茫:
“你们明明说,我的母妃生我时就不在了……”
“可她是谁?”
“她是我的母妃吗?”
孩子说着,眼睛里骤然亮起了欣喜和渴望的光,他一把攒住了帝王的大氅,声音里盈满了稚嫩的喜悦:
“父皇,我是有母妃的孩子!”
“我不是克死母妃的坏种!”
“我的母妃她在这里,你让母妃抱抱我!”
帝王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一把推开了扑向大殿的孩子,孩子踉跄着摔倒在雨里,而年轻的帝王缓缓起身,英俊的脸庞上淌落了雨珠,凝结着迫人的深寒:
“她不是你的母妃。”
“你是我司家的皇子,你的母妃才不是一个疯女人。”
暴雨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孩子小小的身体,他大喊着、挣扎着对抗风雨,试图从积水里爬起来。
“母妃!”
“母妃我是仲瀛!”
“母妃你看看我,你来抱抱我!”
孩子的呐喊几乎要撕裂他小小的胸膛,帝王的脸却一点点冷了下去。
如同一片深重的夜云凝聚在他的眉宇间,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个冰冷而苦涩的笑:
“真可惜。”
“靥歌啊,朕、本来是想多留你几年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仲瀛看见了你?”
他提起了手里的长剑,推开了暗红如血的门扉。孩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踉跄着爬起来,一路向着湿滑的阶梯、拼了命地大喊着往上爬:
“母妃!”
“母妃!我是仲瀛!”
他小小的身体因为飞扑,重重撞在了门扉上,就是那一刻,冰冷的剑光扬了起来、直指菩萨的眉心。
年轻的帝王像是有千丝万缕的不舍,他的眸光缠绵又滚烫的烧过女子的每一寸肌肤,只剩下深长的喟叹:
“靥歌啊,朕真的很喜欢你。”
“完美的身体、至纯的灵魂,人世间、唯有你独一无二。”
“可这样的你,不能是仲瀛的母亲啊。”
“你若没那疯病,该有多好。”
冰凉的剑光斩落下去,女子睁大了她美丽又迷茫的眼睛。
她像一只雪白的蝴蝶在剑锋下颤抖,脸上慢慢浮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血色泼溅在孩子的脸上,他睁大了眼睛。
皇帝也睁大了眼睛,殷红的血毒蛇般蜿蜒而来,汇成了铺天盖地的血浪,一路没过他的头顶。
……
“皇上!”
寝宫里燃起了明亮的烛火,灯火照彻黑暗的刹那,皇帝在冰冷的琉璃砖上扭曲痉挛。
他像是陷在了不能醒转的噩梦里,连眼皮下的眸子都在疯狂颤抖。然而舌头却死死咬在牙齿间,哪怕沁出了殷红的血,也只能挣扎着吐出含混的字符。
太监宫女们急惶惶地跪在地上,太医们焦头烂额地围着皇帝。
而外间的多宝阁前,大档头附在禅悦耳边,低声问:
“那古墓里弄出来的鬼掌墨蕈是不是用多了?”
“咱家看着,这症状过于强烈了些,像是有些不对。”
禅悦拢着手,觑了觑两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没人能够分神关注他们。于是他摇摇头,轻声轻气:
“都是按照调制好的分量来的。”
“虽然掺了乌桕,能让人神思惊虑,但到底蕈子本身是无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