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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长公主虽然是女子,不能继承大统,但她到底是皇帝的亲生骨肉,并且是永初皇帝唯一的女儿,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女子虽然不能继承皇位,但女子却可以诞下血脉,只要迎娶长公主之人愿意改为李姓,就算让他登上皇位又能有何妨?日后只要长公主诞下皇子,百年之后这天下也依然是李家的天下。
一时之间长公主的亲事变得万众瞩目,人人都知道只要娶了长公主,离那九五至尊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由此,拥护宁王的保皇派和拥护长公主的革新派在朝堂内外争锋相对,斗得头破血流,整个大燕朝廷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保皇派多为老的世家大族,他们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自然而然得反对与大炎开战,而革新派多为年轻的寒门子弟,他们激进又热血,自然无法坐视山河破碎。由此,战与和就不单单只是单纯的战争问题,更牵扯上了皇位继承和党派纷争。
其中最让人奇怪的是,江有汜作为亲自迎接宁王回宫的人,却站在了宁王的对面成了主战派,而他虽然没有表明自己在皇位之争上的立场,但革新派早已自动将其纳入自己的阵营,在朝堂之上拥护者众多。
顾远山收回思绪,铺开纸墨落笔写下一个“战”字,战,当然要战,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西北三镇的百姓们已经站在呼号的北风中等待了王师五十年,他们的青丝熬成了白发,赤诚的双眼变得浑浊无光,难道还要让他们至死都是一方孤魂野鬼,流落在异乡的黄沙里吗?
无数先辈洒尽热血马革裹尸还,用数不清的生命打下来的江山,后人凭何不战?只是要如何战?国库空虚,无良将无精兵,拿什么打?朝廷腐败,硕鼠成群,民怨沸腾,靠什么赢?一旦在北方与大炎开战,西南大渝必会趁机侵袭,三足鼎立之势又要如何去破?
顾远山提笔挥毫,他的胸中仿佛燃着一团火,而他手中的笔则成了他的刀和剑,剑气森然,剑影所过之处,那些暗黑的过往,那些凄惨的哀嚎,那些揪心的疼痛全部化作宣纸上的笔墨,一笔一划都在镌刻着他的过往,他将自己溶于笔端,他将十几年苦难生涯里的所学所想全部泼洒出去。
他要给自己挣一个未来,也要给宫门外等着自己的小妖精挣一个未来。
他写得如此忘我,乃至于江有汜站在他身侧良久他都没有发现。
当暮色降临,如火般艳红的夕阳自天边西沉时,顾远山终于搁下了他的笔,将试卷交给考官便走出了大殿。
他是第一个交卷的考生,在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年轻的面孔埋头奋笔疾书,但顾远山知道他已经赢了。
他走在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白玉阶梯上,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觉得自己应该跑起来,即使知道这里是天底下最端肃庄严的皇宫,他也想跑起来,他想飞奔到宫门前,趁着四周没人将他的小妖精拥进怀里,他想亲吻他,他想告诉他,他做到了。
顾远山提起长衫下摆,正准备放浪形骸地狂奔而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雅的嗓音:“顾公子,请留步。”
顾远山烧着的心火突然被这清泉一样的嗓音扑灭了,他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失态,他放下衣衫,缓缓转过身,就见江有汜正一脸笑意地站在自己身后,“江大人?”
“顾公子竟然认得我,真让我受宠若惊。”江有汜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噙着和煦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丝毫不像一个权倾朝野之人。
顾远山恭恭敬敬地俯首作揖,“江大人文采斐然,远山很早就拜读过您的文章,钦慕不已。”
江有汜爽朗地笑了笑,和顾远山肩并肩走下玉阶,“顾公子才是少年天才,方才你在殿试上的文章我看了,洋洋洒洒千字,字字珠玑,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顾远山正欲开口道谢,突然从他身侧冒出来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深色皮肤,鼻梁高挺,长鬓入眉,身形十分威猛,像草原上奔驰的野马,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暗金云纹锦袍,赤色龙纹长靴,如一阵风一样直接越过顾远山肩头,一把拉住了江有汜的胳膊。
见到他衣衫上的龙纹,顾远山心里暗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低下了头。
江有汜被男人唐突的举动惊得面红耳赤,胳膊在男人的手里用力挣扎半天,却怎么也挣不开。
“松开!青天白日的你别发疯!”江有汜红着脸小声呵斥。
但男人高大的身形却像一座山一样牢牢堵在他身前一动也不动,在中原人里顾远山的身形已经算非常高了,可这个男人竟比顾远山还高出寸许。男人像是当顾远山不存在一样,握紧江有汜的胳膊高声说道:“不松,你跟我走。”
江有汜实在没想到这疯子疯起来连场合都不顾了,又气又羞,眼泪都急得快流下来。
顾远山身处两人的纠葛中也觉得分外尴尬,忙向后退了两步:“江大人既然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江有汜被那男人扣在胸前,面上颈间赤红一片,他赧然低下头对顾远山说道:“让顾公子见笑了,明日放榜之时,我定会去侯府亲自祝贺。”
顾远山道了一句“多谢”便转身匆匆走了。等走到大殿的长街外,顾远山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见。
宁王为何会和江有汜这般亲近?朝堂之上江有汜一直站在以革新派为首的主战派一方,和宁王一党势同水火,人人都说定是宁王在回京的路上惹恼了江大学士,不然光凭江有汜从大炎国亲自将其迎接回国这件天大的功劳,只要他站在宁王一派,等日后宁王登基,他必定会位极人臣。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江有汜在回国后不久就和宁王彻底决裂,坚定地站到宁王的对立面上。
顾远山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幕之后,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被自己钦慕已久的人夸赞的那份喜悦很快就消失不见,顾远山冷着脸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巍峨高耸的宫殿,殿顶的琉璃瓦片在橘色的夕阳下闪着流动的光圈,飞檐翘角仿若鸟儿一样轻盈欲飞。
可笼中的鸟儿被装点的再美也只是深陷囹圄的囚徒罢了,又有什么可自鸣得意的呢?
顾远山收回视线,转身快步走向宫门,他的鸟儿正在宫门外等着他,他的鸟儿是要飞到山林里去的。
而此时皇宫后院的一座假山内,两个男人正激烈地交叠在一起。
“你快松开我,这里到处都是人,你别太过分了!”江有汜使出浑身的力气推搡着身上的人,可这个男人实在太高大了,宽阔的胸膛仿佛铜墙铁壁一样堵在他身前,让他无法移动分毫,只能任由那双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