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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把车钥匙给她,嘱咐说:“那你小心点开,现在雨很大,可能会爆发山洪,镇上的同志都忙着转移群众,我们学校礼堂也是临时安置点,找到人赶紧回来。”
“好,谢谢。”
程江雪收起伞,上车摸索了一阵。
学校里宽阔,她在雨中慢慢适应了后,才敢深踩油门。
马路早没了平日的模样,田里的泥被冲到路面,流成一条浑黄的溪。
雨点砸得车顶砰砰响,雨刮器不停地“咔”、“吱”,短暂地拨开一片光亮。
程江雪一边开,一边注意着路边的人影。
没有穿校服的,倒是看见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他们穿着雨衣,一批一批地有序下山,把老百姓护送到各个安置点。
一路到虎牙陂下,程江雪才找到白生南。
那么把小伞在雨里不顶用,她的校服湿透了,紧紧地裹住她干瘦的身体,发丝凌乱地黏在脖子上、脸上,弯腰弓背地走着。
“白生南!”程江雪下了车,撑着伞叫住她。
她回头,勉强在雨水里睁开眼:“程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还问你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程江雪走到她身边。
白生南用力揩了下脸:“我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担心她一个人下不了山,镇里的叔叔阿姨要负责那么多家,我怕等不到他们来。所以......我想把她接到学校。”
程江雪问:“你爸爸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一个小女孩,在天灾面前自身难保,怎么办得了这样的事?
“他很安全。”白生南怒目切齿地说,“前几天喝多了,和人打架,现在还在派出所拘留,不会有事的。”
这个当爹的真是......程江雪都懒得说了。
耳旁是树叶疲倦的呜咽,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的屋子,确实不能再等。
“走。”程江雪拿伞遮住她,“你那把伞放下,老师和你一起去找妈妈,把她接来学校。”
“谢谢程老师。”白生南又用湿袖子擦了擦眼睛。
她觉得她应该拒绝,没道理让老师陪她犯险,但有人搭把手的话,事情的确会顺利很多,起码老师有手机,可以联系外面的人。
她为她的自私感到羞愧,涨红了脸。
但程老师一点没察觉,比上一次来走得更快。
山道早已不成路了,林间的碎石和断枝混着雨水,磅礴地往下冲。
程江雪走在后面,每迈一步,鞋底都陷进黏腻的黄泥里,拔脚时带起沉重的水声。
伞反而成了累赘,几次差点连着她的手臂将她吹跑。
程江雪索性将伞扔了。
真丝衬衫早已湿透,近乎透明地贴在她背上,底下的肩胛骨在微微发抖,眼皮被雨水砸得打不开。
“就快......快到了。”白生南喘着气,腰已经直不起来。
程江雪跟着她上去。
到她家门口时,看见她妈妈还在收东西。
王英梅挺着八九个月的身子,一手扶着后腰,一手去够晾绳上晒的小衣服。
看那尺寸,大概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妈!”白生南上前抢下,一口气全扯到怀里,“赶快进去,放下,跟我们走。”
程江雪站到屋檐下,胡乱擦了把额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好,快点。”王英梅随便拣了几样东西,就要跟着女儿出来。
还没跨过门槛,一阵阵痛朝她袭来,王英梅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肚皮上,身体软了下去。 网?阯?发?b?u?y?e??????ù???ě?n?2???????5????????
“哎,白生南妈妈。”
程江雪毕竟没经验,被她这样子吓一跳,赶紧扶住。
王英梅死咬着唇,嘴唇被咬得像雪一样白,可呻/吟还是从齿缝里漏出来,细细的,颤颤的,像冬夜里的冷风吹着窗户纸。
白生南惊恐地抬起头:“老师,我妈妈可能要生了。”
“你别急,我打电话。”程江雪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飞快地翻找着号码,“我打给卫生院的张大夫,让他们把救护车停到下面,不要怕。”
她让白生南别急,自己手忙脚乱地划着屏幕,怎么也看不到张垣两个字。
可能是上次没有存到。
程江雪紧张地咽了一下,没办法,只好给周覆打。
雨势渐渐转横,敲在人的脸上,像被石子砸到。
接到电话时,周覆正踩着黄汤汤的泥路,把一个八旬老人背下山。
老人家很瘦,轻得像一捆柴火,但嶙峋的骨头硌着他的背,硌得难受。
“使不得啊周委员,我怎么......”老人家的喉咙里含着痰音,枯藤一样的手攀在他肩上,“怎么敢让你背我。”
周覆说不出话,把身体又伏低了一点,雨水顺着眉骨往下淌。
旁边为他们打伞的是村里的书记,老李在一边劝:“您就别再客套这些了,周委员够累的,布置完防汛避险工作,知道您儿女不在身边,其他同志弄不动您,又赶紧上了山。这两天啊,您就先住在文明实践站,那里安全,吃喝都有人照顾。”
“哎,好,好
。”老人动作迟缓地点头。
忽然他裤兜里的手机震起来,周覆低了下头:“老李,帮我接一下电话,看是不是应急指挥中心的。”
老李弯腰给他摸了出来:“不是田主任,是程老师,要接吗?”
“接。”周覆干脆地说,“问她什么事。”
老李划开接听键,急切又清脆的一声“周覆”叫出来,差点让他拿不稳手机。
程老师和周委员关系这么近吗?
老李赶紧介绍自己:“那个,我是董西村的村书记李德兴,怎么了程老师?”
“哦,李书记您好,周覆在吗?”程江雪问。
“他在转移群众,你有事直接跟我说。”
程江雪语速很快:“你跟他说,我在白生南家,她妈妈就要生了,请卫生院马上把救护车开过来,人命关天。”
“好,我立刻转达。”
“麻烦了。”
周覆大概听清了一些,忙问:“谁要救护车?”
“程老师说,王英梅要生了。”李德兴也不由得害怕。
这个档口,到处都乱糟糟的,还下着暴雨,路面塌陷,何况白生南家那个地势,救护车也开不上去。
周覆更是眉头紧锁。
临走前还叮嘱了她,让她好好待在宿舍。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镇定地吩咐:“打给张恒,跟他说明情况,另外,路过文明实践站停一下,我和他一起去,快点。”
周覆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一里多地,才把老人家交给实践站的工作人员。
有位大姐递上杯子:“周委员辛苦了,喝杯水吧。”
他仰头喝了一口,又放回桌上:“没事,麻烦你们照顾好老人,我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