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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的清早必会得一碗补药,那药的效果极好,让她至今无孕。

虞瑶将茶杯送到虞太后的面前。

忽听虞太后说:“你无须担忧什么,哀家自会让陛下将给你的补药撤了。”

虞瑶几不可察地手抖一抖。

幸得已将那杯莲心茶搁在石桌上,方不至于泄露别样心思端倪。

“姑母身体刚好转些便累得姑母这般操心,实是我不该。”

虞瑶温声应着,心下斟酌,又想开口,反而先被虞太后轻易截断她的话。

“陛下已是弱冠之年,却至今膝下无一子半女,身在皇家,子嗣丰盈尤为重要,大臣们也是着急的。”虞太后轻描淡写,虞瑶听得心惊,“这些日子大臣们上奏的折子不在少数,陛下自当认真考虑。”

言下之意,朝堂上的大臣们近来又在为皇嗣之事谏言。

虞瑶从虞太后的话中听出一种志在必得。

她一时接不上话。

想起的是十五那一日,交给她的轻纱裙与那一壶未能派上用场的酒。

“哀家命人为你准备好了药。”

虞太后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喝得一口微苦的茶水,“只须侍寝之后及时服下,对你会有帮助。”

所谓的帮助,自然是对孕育子嗣有帮助。

三言两语令虞瑶后背冷汗涔涔。

也不见得当真会有孕,这么多年她始终不曾有过身孕。

明知如此,却光想到那一种可能便叫她胆寒。

她幼年丧母,又不得亲生父亲疼爱,最晓得这种无人庇护的日子有多苦。

更不愿自己的孩子再如她那般经受这种痛苦。

楚景玄本不喜她。

难道会一改态度去疼爱她的孩子吗?

她更难说,待楚景玄将所有权利揽在手中、朝堂内外无人能左右他分毫时,她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届时她的孩子在这深宫之中,又待如何自处?

唯一避免悲剧发生的办法便是不生。

不要和楚景玄有孩子,不要让那个孩子来这世上受苦受累。

何况,她对虞家毫无信任可言。

焉知待她诞下皇嗣,他们得偿所愿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心底有声音叫嚣着不可以。

但此时此刻,虞瑶藏在石桌下的手只能暗掐自己一把。

疼痛使得她面上维持着镇静之色。

虞瑶始终姿态温驯,她声若无比乖顺应下虞太后的话:“是。”

虞太后没有在意虞瑶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她继续告知虞瑶她的安排。

“上一回哀家让你带回去的酒,未派上用场,正好留着这一次用。哀家晚些会命人送一壶新的酒去凤鸾宫,其他事你心里应有数,不必哀家来反复提点叮嘱。”

虞瑶又应下一声。

楚景玄便是在此时出现在水榭的。

伴着宫人高声通禀,虞太后和虞瑶一时噤声,几息时间,见他阔步入得水榭,与虞太后见礼:“见过母后。”

虞瑶也当即离开石桌与楚景玄福身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皇后不必多礼。”

楚景玄伸手扶住虞瑶的手臂,让她起身,复带她在石桌旁重新坐下。

虞瑶抬眸望向楚景玄。

楚景玄只平静寒暄关心起虞太后的身体情况。

虞太后同他聊得片刻这些,话锋一转便谈及皇嗣:“哀家身体时好时坏,如今惦念不多,陛下膝下无子,却是头一桩。”她拉过虞瑶的手轻拍了下,又拉着虞瑶的手覆上楚景玄手背,“唯盼着陛下和皇后能够早些有喜讯传来。”

楚景玄笑得凉薄,公事公办的语气:“累母后操心,倒叫朕心中歉疚。”

虞太后也笑:“你们年轻,要个孩子总归是容易的。”

“哀家晓得陛下向来关心皇后,方一直不忘与皇后赏下补药。”

“然终究是药三分毒,以哀家所见,陛下往后把那补药撤了也是无碍,今日太医瞧过,皇后身体很好。”

虞瑶去清宁宫时,正赶上了太医在为虞太后请平安脉。

虞太后便让太医为她诊一回脉。

太医会意,细细诊脉之后,回禀道虞瑶身体康健,于子嗣无碍。

楚景玄自虞瑶掌下抽回手。

他慢悠悠整理下衣袖,虞瑶透过他冷然的眉眼,辨出他正逐渐失去耐心。

但楚景玄说:“好。”

他应下虞太后的话,冷然一笑,“朕亦一直盼着早些有子嗣。”

虞太后满意颔首。

虞瑶却因楚景玄这般隐忍不发的态度心口猛然跳一跳。

他从不是驯服的性子,今日答应得如此轻巧,纵然大臣们的谏言有些压力,却到底不是头一回。虞瑶直觉楚景玄在盘算别的什么事,这令她心中惴惴不安。

偏皇帝的心思向来难揣摩。

许多时候,碍着揣摩也是徒劳无用,虞瑶少做这样费心费力的事,这两日她却反复记起这一桩。

皇帝分明不愿和她有孩子却轻易答应撤药……

这是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钝刀子割肉最是难捱。

未及两日时间,虞瑶少有倍感心烦意乱,难以静下心。

妹妹的性命被拿捏在姑母手上,她纵有千万个不愿,可面前无路可走,唯一的选择是妥协。

她逃无可逃。

何况即便逃过这一次,照样会有下一次。

因而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侍寝未必有孕,后宫那么多妃嫔曾侍寝过,不照样无人有过喜讯吗?

便有孕也不见得能顺顺利利十月怀胎,把孩子生下来。

这中间无数道槛摆在那里。

她甚至想,或许她越主动,楚景玄会越厌恶。

厌恶到不愿忍受,自然不要她侍寝。

虞瑶心知这般想法根本不可取。

却令她不会那么害怕,不会被自我厌弃的情绪团团围住,手足无措。

六月初一如期而至。

虞瑶午憩醒来后,宣执殿的小太监便已经来传话,说楚景玄晚些会摆驾凤鸾宫。她才睡醒,人恹恹的,有些懒怠,木然被流萤和流月扶着去浴间沐浴梳妆。

从浴间出来,外面天将黑未黑。

宫人们正在布膳,而待布膳的宫人们退下,流月将一壶酒放在桌边。

“娘娘,陛下的御辇快要到了。”

流月走上前,压低声音,“一应事宜已安排妥当,祝愿娘娘一举得子。”

虞瑶沉默从正殿内出来,帝王仪仗越来越近。

须臾,御辇停在凤鸾宫正殿外,虞瑶带着宫人迎上去福身行礼。

从御辇上下来的楚景玄看一眼面前的人,免礼之后,径自入得殿内。

宫人们在廊下住步,虞瑶独自随楚景玄入内。

“陛下可曾用晚膳?”这些年要在人前摆出温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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