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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他护住付惊楼的瞬间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下意识为之,可付惊楼心底却蔓延生出一种黑暗而卑劣的洋洋得意——

李轻池就是对他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这是多么让人欣喜、又让人觉得绝望的一件事。

不多时,护士从治疗室出来,低头叫他:

“李轻池家属?进来一下。”

这会儿的李轻池已经完全进化为独臂大侠,医用吊带悬在胸前,石膏被夹板固定着,手只能憋屈地半挂在胸前,看见付惊楼进来,他眼角塌下来,显得有点儿委屈:

“小付。”

付惊楼淡淡“嗯”一声,站到他旁边,手放到李轻池肩膀上,听戴着老花镜的医生喋喋不休地说着注意事项,不能碰水,不能过度活动,饮食要注意,戒烟戒酒。

家属付惊楼接过报告单听得认真,而患者本人却靠着椅子,低头拨弄着手臂上的石膏,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

年过半百的医生看着他,加大音量:

“……尤其是前几天,一定不要去抠伤口,一周过后来复查。”

“……知道了,医生,”李轻池只好放下手,朝医生笑笑,眉眼却总是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果然,刚出医院大门,李轻池一改退费之势,已从之前的一蹶不振,重新变回那个精神抖擞,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轻池。

他晚饭没吃,有些饿,便撺掇付惊楼:

“小付,我们去吃夜宵?”

付惊楼正好拦了一辆车,听见对方的话,车过来了,他又朝对方摆了下手,司机翻了个白眼,一脚踩下油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去哪儿吃?”

李轻池:“去吃烧烤怎么样?”

“可以,”付惊楼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的右手不想要了的话。”

李轻池一听这话,就知道烧烤泡汤,他站在风中,雨已经停了,街道萧瑟,只剩下凛冽的寒风。

“那随便啦,”李轻池耸耸肩,动作带得石膏一动,他忍不住“嘶”一声,担忧起来,“我这样子回宿舍,是不是洗澡都没办法洗。”

付惊楼:“那就不洗。”

“都臭了!”李轻池颇为嫌弃地闻了下自己的衣服,“刚才来找你,跑得太急,淋了好多雨。”

付惊楼就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垂下眼睛,那双冷淡的眼睛,映着冬日的寒风,路边昏暗的灯光倒映进去,像被吸入进无边的黑暗之中,显得又凉又沉。

“带身份证了吗?”付惊楼问李轻池。

2.

李轻池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用左手费劲吧啦地掏了半天兜,拿出一张卡,有点儿尴尬:

“有医保卡。”

付惊楼的表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李轻池只好扬起下巴,为自己辩解:

“别看我,你当时自己没拿,再说了,现在不是有电子身份证吗?”

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在外面住一晚。

付惊楼订的标间,房间很大,两张床并排靠着,李轻池一进屋便脱了外套,跟没骨头一样,懒懒躺在床上。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李轻池懒得去管,今天一天太过于兵荒马乱,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疲倦。

付惊楼将空调打开,低着头看手机,吴晓峰那边还没解决,导师的电话打过来,他扫了一眼床上的李轻池,起身去阳台,将声音放得很低。

李轻池闭上眼睛,听着付惊楼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在寒夜里,仿佛跌落深潭的风,轻得一吹就不见。

困意席卷而来,李轻池握着手机,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送餐机器人的提示音响起来,李轻池刚睡醒,下意识地将手撑在床上,刚动了动,一阵剧痛便直冲冲传到大脑,他没忍住叫了声,低头一看,才缓缓想起来自己骨折了。

靠,英雄已折。

他扼腕叹息,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伤是因为替好兄弟出头,是属于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顿时又觉自己义薄云天,这些小伤便不在话下。

李轻池跟蝉蛹似地在床上艰难地蛄蛹了半天才起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大概是付惊楼在洗澡。

他把餐提进来,打开一看,淡出鸟的白粥,小笼包,还有猪蹄汤。

……

“外卖到了?”门声微动,付惊楼肩上搭着块毛巾,穿着轻薄的长衣长裤走出来,他们出门太急,都没带睡衣。

这会儿付惊楼的头发还没干,发梢滴着水,他随意地将头发抓到后面,皮肤透着不见天日的冷白,他垂眸,扫一眼李轻池手里的猪蹄汤,言简意赅:

“吃哪儿补哪儿。”

“太油了,腻得慌,”李轻池不愿喝,目光十分坦然地停留在付惊楼身上,那双大而清亮的眼睛略微眯起来,“身材挺好啊。”

付惊楼擦头发的动作一愣,偏头淡淡看着他。

李轻池口无遮拦惯了,付惊楼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将视线落到对方粽子一样的石膏上面,意味深长道:

“你也不赖。”

李轻池早已经修炼出来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闻言戳了个包子,塞到嘴里,嗓音含含糊糊:

“我记得你小时候那身板,像是风一吹就得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了。”

说实话,其实李轻池还是很怀念以前那个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一样的付惊楼,再一对比现在高而挺拔的冷冰块,说句话恨不得把人噎死。

果然,冷冰块嘴里是没什么好话的。

付惊楼把毛巾搭在一边,拿过桌上的手机,坐到他对面,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年纪到了吧,这么喜欢忆往昔。”

李轻池喉咙当真被噎了下,不知道是小笼包哽的还是被付惊楼气的,他偏过头,咳得天昏地暗:

“我是你哥,当然比你年纪大,也就是你,一天天不懂得尊老的道理,从没听你叫声哥。”

付惊楼走过来,手心缓缓顺着他的脊背,开口照旧刻薄:

“吃个包子都能噎住,你折的是手还是嘴?”

“……”李轻池百咳之中抽出空来瞪他一眼,“你这张破嘴怎么就不折呢?”

等他终于咳完了,慢慢靠着椅背顺着气,不由得惆怅起来:

“我还是怀念那个跟哑巴一样的小付惊楼,比你可爱多了。”

“是吗,”付惊楼正巧去拿桌上的汤,闻言扭头,平而直地看向李轻池,说,“但我不怀念。”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丝毫不带犹豫,李轻池微微一愣,抬眼看过去:

“为什么?”

他们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对视,李轻池目光清亮,付惊楼眸色深深,对方的疑惑不作假,付惊楼是没有办法将这个答案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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