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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上七点。
出了机场, 熟悉的空气一拥而上,桑芙忍不住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身体不适, 还有长途奔波的疲惫都得到了放松。
临近三月, 霖城的风也远远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又开了十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才回到锦园。
房子没开灯, 玻璃透出黑漆漆的一片, 格外地安静。
桑芙好多了, 下了车就自己推着自己的那只小行李箱,走在前面。
车轮子静静地压过平坦的路面,和他们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正要上台阶时, 箱杆被人伸手握住,桑芙还没用力,箱子就跨过好几个台阶上去了。
她一顿, 抬头看向庄墨闻的方向。
密码锁应声而开,庄墨闻先把她的箱子单手提进去,而后回头, 看着站在台阶下的桑芙:“愣着做什么,先回家。”
早晨穿的那件外套被她吐过, 自然是穿不了了,车在小镇停留的那段时间,庄墨闻顺便换了件外套。
宽松的版型冲锋衣, 黑白撞色,套在他身上也半点不显得臃肿,反而随性挺拔。
他定在门口没有动,眉眼被月色无声无息地染上一层柔光。
“好。”桑芙别开目光, 抬起脚步进了门。
她站在玄关处,摸到客厅灯的开关,一边按一边下意识地喊:“初一。”
一声落下了,没有任何回应。
以往回家的时候,初一都是第一个摇着尾巴迎上来的。
客厅亮堂堂的,四处不见初一的踪影。
“初一在我爸妈家。”
庄墨闻把行李运进来,随手关上门,“一走就是一周,在那边初一不至于无聊。等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把它接回来。”
原来如此。
桑芙点点头。 W?a?n?g?阯?发?布?y?e????????????n?????????⑤?.?c????
初一不在家,赵阿姨也得了一周的清闲。换了拖鞋,庄墨闻把行李先推到一边,问她:“吃点什么?”
桑芙在医院的时候,为了吃药不得不垫了点东西,后面一直什么都吃不下,机场餐厅里也只是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不吃了,”桑芙说,“我生理期前两天胃口都不太好。”
“多少要吃一点。”庄墨闻拉开冰箱门,扫了一圈。
这段时间没人在家,不易保存的食材已经被赵阿姨提前清理走了,这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能做的。
不过他做了,估计现在的桑芙也吃不下。
他扭过头看她:“桑芙。”
“啊?”
客厅里,桑芙的脚步刚迈出去,下一刻在庄墨闻的目光下又默默地挪了回来。
“吃了再休息。”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说完又给她两个选择:“面条还是粥?”
一定要吃的话……
桑芙在脑海中比较了一番,回答:“面条吧。”
方便一点。
“好。”
庄墨闻拿了面条,关上冰箱门。
厨房内,男人的动作有条不紊,桑芙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上了楼。
她出了不少虚汗,即使干了也总觉得黏黏的,桑芙忍了一路了,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的浴室冲澡。
等她洗完,换了身衣服,才干干爽爽地往餐厅的方向走。
“庄教授,”她进了厨房,看着咕咚咕咚冒泡泡的锅,探了探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洗澡的时候她怕面坨,还特意加快了速度,但是这面条好像才刚下下去的样子。
“有,”庄墨闻看了她一眼,随手一指,“把那个喝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桑芙迷糊地转过身,走过去捧起一只双耳兔马克杯——那是她在锦园的水杯。
但现在,杯子里里面装的并不是纯净饮用水。
她默了默,垂下脑袋凑近闻了闻,热气扑上鼻尖,味道甜甜的,还混了些姜的辛辣。
她捧着马克杯又呆呆地转回去。
“这是你刚刚煮的?”
庄墨闻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仿佛这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面条还要一会儿,你先去餐厅坐坐。”
生理期整个人都是酸痛无力的,桑芙以前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站着绝不走动。
红糖姜茶的温度隔着马克杯丝丝缕缕地传来,温热着她的掌心。
桑芙点点头,声音轻软:“嗯,谢谢。”
……
桑芙坐在餐厅,文静地喝着糖水。
四周很安静,没有初一闹腾的声音,餐厅和厨房只一墙之隔,她稍微偏过脑袋,就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
她和庄墨闻其实很少处在这样只有彼此的空间里。在西藏除了第一晚,白天见面身边都有人,而在锦园,就算没有赵阿姨,初一也是永远都在的。
有初一,气氛就总是热热闹闹的,不至于太安静,毕竟一安静下来,一些微妙的因子便会不知不觉地产生、盘旋,扰乱心绪。
喝了半杯,桑芙抿掉唇上甜甜的水渍,眸光落下,荡漾的糖水映在她的眼睛里。
她静静地看着,心里仿若也有一汪湖泊,如同这杯糖水,被轻轻搅动起了波纹。
清淡的香气钻进鼻腔,桑芙目光微抬,顺着碗沿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上看。
庄墨闻把面放在她面前,见她看过来,说:“给你盛得不多,勉强吃一点。”
“糖水喝不完不喝了,”他又暼了眼她手里的杯子,“锅里还有,晚上想喝热一热就好。”
桑芙把马克杯放到一边,她的那一份的量的确不多,面条上的鸡蛋煎得金黄,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她之前煮面,顶多加点盐,倒不是折磨自己,一是图方便,二是她也没觉得白水面难吃。
但是这一碗,一定是更好吃的。
桑芙握着筷子,低头挑起面条,因为刚出锅,所以很烫,她吹了吹才往嘴里放。
好吃,面条煮得柔软,味道清淡而鲜美,还有鸡蛋的香气。
她食欲不好,也被勾出了几分胃口来,慢慢地竟然把那一碗都吃完了。
放下筷子,眼前就递来一张纸巾。
桑芙顿了一下,接过来,擦过唇角。
然后跟着庄墨闻一块起身,把碗送进厨房。
“我来吧。”他想接过她手里的碗。
“没关系,我好很多了。”
其实庄墨闻说的是对的,生理期胃口不好,也要尽量吃点东西,胃里有点东西,反而会舒服些。
她是成年人,有主观能动性,有手有脚,可以做到的事,庄墨闻不会刻意为了某些绅士风度去拦,这种小事,其实也没必要去拦。
他看得出来,她想参与进来。
而他不想让她做这些事,不是忽视她的价值,只是舍不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