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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有块纱布。
她有听司铭说他是撞到了脑袋,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才醒。
她已经尽量压制住脚步声去靠近他,可是也不知道是他没睡着,还是直觉太敏锐,她才走没两步,庄墨闻就睁开了眼睛,偏头看过来。
那一刻,本就寂静的病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好像他们彼此的呼吸也停止了。
桑芙脚步顿在原地,庄墨闻目光亦僵住,像是不可置信,他怔怔地望了她许久,沉沉的眸子缓慢地恢复了些光亮。
他动了动身子,费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
没问她怎么在这里,也没问是谁告诉她这些事的。庄墨闻朝她轻轻摊开双手,眼角扯起些笑意,第一句话是温柔的:“过来,抱一下。”
在看到他动的时候,桑芙就已经下意识走过去,想扶一下他,这会儿听到他的话,她动作又硬生生地顿住。
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翻腾着些她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的情绪,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胸腔,很疼,很涩,很酸。
“我不想抱你。”
桑芙说完,低着头,沉默又轻轻地扑进他的怀里。
拥有过了以后,她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接受失去他。
只有这一刻,看见了他,抱住了他,才能证明她之前的一切担心,只是虚构的而已。
他还在。
“没事了。”
他还反过来安慰她,“怎么连汗都没擦。”
桑芙说:“太着急了。”
庄墨闻随手抽了张纸巾,低头把她额头上的细汗擦掉,“司铭没告诉你我没事吗?”
根本都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是谁干的。
“说了,可是我忍不住。”
她连忙起身,没敢多抱,怕他还有伤,“你究竟伤到哪些地方了?”
庄墨闻说:“身上有些擦伤。”
桑芙:“那你头上的是什么?”
庄墨闻笑着说:“吓唬人的,是额头上的伤口。”
什么叫是吓唬人的?医生给包的扎,能是吓唬人的吗?
桑芙知道他还很虚弱,可是她心里也生出了些气,她蹙着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如果不是司铭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
庄墨闻顿了顿,温声说:“抱歉,我瞒着你,是怕你担心,再者情况也并不严重,只是新闻报道有些混淆视听。”
“虽然事发突然,但我们的司机反应很快,所以我们车上的人员都只是轻伤。肇事车主最后开进绿化带,撞在了树上。”
“你说的一死一重伤,都是那辆车里的。”
醉驾,也并不值得同情。
不过如果不是他们命大,怕是也要葬身其中了。
桑芙同样知道。
她也知道新闻混淆视听什么的,可本质就是发生了一场车祸,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既然知道他在车祸人员其中,又怎么能若无其事?
他手背上也有伤,桑芙没经历过车祸,但是她能幻想到那一刻是有多么的可怕,她垂着眼睫,低声问了句:“疼不疼?”
“都是小伤,不疼。”庄墨闻说,“匆匆忙忙过来,吃饭了没有?”
她摇摇头,“没有。我现在也不想吃。”
“那喝点什么?”
桑芙:“不想喝。”
庄墨闻失笑:“不吃不喝怎么行?”
“我就想坐在这里。”桑芙一直垂着眸,眼睫遮住她眼底的情绪,声音又小又闷。
她很倔:“我就想坐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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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墨闻微怔。
第68章 成熟桑葚 “别买小了,会勒。”……
单人病房里斜斜落入一束午阳, 静谧而浅淡。
走廊外有医生护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细微到若非不是极致的安静、绝不会注意到的交谈声。
桑芙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盯什么地方,总之没看他。
是人就有脾气, 桑芙也不例外, 而且她是很有脾气的, 庄墨闻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的脾气不会胡乱发, 没理由发, 她的脾气不是任性, 换一种说法,就是要看值不值得她上心,值不值得她发脾气。
桑芙虽然固执,但以前其实很少和庄墨闻这样直接犟, 他看她一会儿,语气软下来,轻声妥协说:“好, 你想坐在这就坐在这。”
桑芙“嗯”了一声,听起来仍是语气平平,起伏不大, 应完,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我去给你接点水喝。”
庄墨闻看着她来回转, 去接了水给他,他接过来仰头喝光,她看了看空杯子, 一句话也不说,又回去接。
第二杯,庄墨闻欲言又止。
第三杯,庄墨闻:“……喝不下了。”
桑芙就把杯子放在床头, 倒是好说话,“那等会儿喝吧。”
她又操心别的。
“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这两天医生有没有让你忌口?”
“你身上的纱布怎么换?会有医生来换吗?”
桑芙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清脆,像憋着口气,沙哑的。
她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翻看庄墨闻包着圈纱布的手臂,动作轻柔而小心。
“没事。”庄墨闻反手勾住她的指尖,再次强调,“真的没事。”
“我刚已经睡了很久,不用再躺下休息了。忌口就是吃点少油清淡的。纱布会有护士来换。”
从进来开始,桑芙就就有些反常,她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挣开他的手,仍旧自顾自地察看。
他看到她没什么情绪的脸——至少从庄墨闻的角度来看,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只能确定她没在笑,也没在哭。
他又一次拉住她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没叫她再挣扎开,她没用全力挣,估计是念着他的伤,很快就放弃了,没再动。
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庄墨闻说:
“没事了。”
这一句是完完全全对她说的。
“桑芙。”
她顿了顿,没动,也没吭声。
庄墨闻只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知道意外发生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过了很久,桑芙低声说:“不知道。”
“我在想,要是死了,答应你过几天就回去这件事就失约了。”他说着,语速缓慢,“要是命大没死,残废了,以前答应和你再一起去西藏的承诺,又无法履行了。”
生死之际,突如其来,一刹那快如闪电,连身体本能的恐惧都还未感知,那个念头便一闪而过。
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复杂,这些他劫后余生醒过来以后想到的,只是中心思想没错,从撞击到昏迷之间,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的一直都是她的脸。
何况,他前几天才告诉她,她还有他,怎么能这么快就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