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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难过,也不会死在异地他乡。
这时,一颗李子滚落在地。
紫红色的果子骨碌碌向前,刚好停在谢蕴的脚边。
张静娴的眼睛盯着这颗李子,三分甜七分酸的味道瞬间拉回了她的神智,她垂着头,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会仔细照顾郎君,只希望郎君能告知我表兄的去处。”
“阿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蕴达到了目的,俯身捡起了那颗李子,黏腻的汁水沾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吸引了黄莺的注意力。
羽毛金黄的小鸟从树冠飞下来,在半空中围着张静娴两人盘旋。
见此,一旁无聊的玄猫顿时来了精神,它微微屈身,尾巴不停摆动,蓄势往黄莺扑去。
“啾啾!”
黄莺吓得魂儿都没了,拼命扇动双翅,停在了张静娴的肩膀上。
玄猫眼看人类朋友要护着这只聒噪的鸟,抖了抖长长的胡须,转身跑去了山林。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张静娴总算恢复了镇定,她又拿出一颗李子放在地上,让黄莺啄着吃。
谢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扔掉李子,朝她伸出手。
“这个给阿娴。”
张静娴深吸一口气,很想让他不要再唤自己的名字,但努力地说服自己忍耐,她得知道表兄的踪迹,哪怕只是一句话。
“郎君的东西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掌,那是一块通体深邃的墨玉,光滑细腻,没有任何图案。
它之前镶嵌在谢蕴的发冠上,前世同样被取下来,送给了她。
张静娴很喜欢,便没有舍得卖出去。
她望着他,此时没了发冠,男人的长发只由一根木簪固定部分,其余全散落其肩。
天色若再暗一些,叫胆子小的人撞见,怕是以为他是神秘的山鬼化身。
这次,张静娴不肯要,她总觉得沾了他气息的所有东西都有毒。
“用它去武阳城换粮食和药材,孟大夫说我的腿伤难以治愈,便是坚持医治,耗资不薄。”
谢蕴阖起眼皮,神色和语气不变,即便腿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很有可能,他再也无法站起来,无法成为原来的自己。
“郎君放心,会治好的。”
既然是为了医治他的双腿,张静娴没有再推脱,从他手中接过了墨玉,放在自己身上。
仿佛她收下墨玉的动作取悦了男人,谢蕴面带微笑,矜持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活物,说自己饿了。
“劳烦阿娴,我在院中走一走。”
他转动木轮,刻意避开凹凸不平的青石,打量用篱笆围成的庭院。
一切都简陋无章,但好在,面前的所有花草都生机勃勃颇有野趣。即便篱笆墙上也爬满了红色、粉色、白色、紫色的牵牛花,霞光下,静谧美丽。
张静娴的身影在厨房忙活,一会儿烧水,一会儿弯腰收拾山鸡,李子和菌子用水洗干净,接着又单独切下鸡油煎麦饼鸡蛋。
门口,谢蕴的视线回到她的身上,眼神莫辨。
不知不觉间,张静娴做好了暮食,香喷喷的菌子山鸡汤,凉拌胡瓜,几个煎鸡蛋和麦饼。
原本打算一人独享的佳肴放在木桌上,被两人分食的干干净净。
麦饼粗粝,但如果和鸡蛋一起用油煎熟,饶是谢蕴在饭食上异常挑剔,此时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放了菌子的山鸡汤更是美味,配着凉爽的胡瓜,丁点儿不剩。
夜幕降临时,张静娴点燃了烛台,终于问起了表兄张入山的动向。
“我答应留郎君在我家中,照顾郎君,还请郎君先告诉我一些消息。”
昏黄的烛光并未将房间照的很亮,女子穿着一身素麻衣袍坐在谢蕴的对面,一脸认真。
她脸颊的灰尘已经被洗干净,可不知是不是疏忽,头顶的那片叶子还在,碧绿的颜色,位置巧妙,像是给这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增添了一分点缀。
四周寂静无息,谢蕴回想起从那个妇人打听到的关于她的过往,低低笑了一声。
“你为了不嫁给你的表兄不惜和养大自己的舅父一家决裂,可你又如此在意他,阿娴的前后举动真让人迷惑不解。”
“难道是不想成婚后守寡?”
“不是!”张静娴蓦地别开脑袋,却没有回答他为何不愿意嫁给表兄。
会有人懂吗?一个女子朴素的坚持。
她想和真心相爱的人双宿双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听从长辈的安排被长辈决定自己的后半生。
“你的表兄,他还活着。”
四年前光是淮南一战,军中上下死伤千人有余,意味着有上千户人家失去儿子、兄长和父亲。
谢蕴并不知道西山村的一个普通青年具体的位置,但他可以确定人还活着。
因为他强硬规定凡是阵亡的兵丁,都必须告知家人,发放抚恤钱粮。
这一点,谢蕴相信无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村子没有收到过一颗粮食,所以,表兄他们都活着。”听到这里,张静娴吸了吸鼻子,高兴地笑了起来。
因为这个缘故,此时她看谢蕴也不觉得讨厌了。
她站起身,眼睛闪闪发光。
“郎君,谢谢你!”
第8章
这一次,张静娴没有再冷眼旁观,她主动提出抱谢蕴到榻上休息。
脸靠近男人胸膛的时候,她听出他的心跳,低沉有力。
而谢蕴感受到了张静娴真心的讨好,他垂下眼睑,嗅见了她身上更加浓郁的青草气息。
很好闻,但他毫不犹豫将挂在她发间的那片叶子取了下来。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便不值得他多分出一丝心神。她和西山村的乡老等人没有什么区别,是可以用一块玉石打发的存在。
男人的眼神从温和变化至漠然。
张静娴浑然不觉,刚将人安稳放在榻上,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表兄等武阳县过去的人会被征去何处?”
整个武阳县被征走了足足数百人,几百个人无一人阵亡的可能很小,她想自己可以一个村子一个村子问过去,来确定他说出的话真假。
此时,张静娴想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关于表兄的消息。
“阿娴不要着急,孟大夫诊断出我从山上摔落,不仅双腿受了伤,后脑或许也撞到了山石,记忆因此残缺不全。你待我慢慢想起来。”
谢蕴手中漫不经心地捏着那片树叶,对她说自己的头有些疼,而明日孟大夫会赶车送来几味医治他身体的药。
“明日,麻烦阿娴帮我煎药了。”他笑着,烛光下的笑意却不及眼底。
仿佛一旦找到她的软肋,他便能理所当然地俯视她,掌控她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