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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经历多了,竟有些麻木。

每回月薄之都用这太阴真火淬炼而成的九幽玄铁锁链伤他本体,却因为魇魔生而不死,借助天地浊气又能慢慢愈合。

每当残躯将将愈合,月薄之便会如期而至,再度将他撕得粉碎。

如同一个残破的布偶,刚用粗麻线勉强缝合四肢,转眼又被无情地扯开棉絮。

古玄莫艰难凝聚着雾气,嘶声笑道:“魔尊今日好像有些不同……”他慢慢抬起眼,“难道是和铁横秋有关吗?”

月薄之眼皮颤了颤。

古玄莫身为魇魔,能窥探人心最深处的记忆,不过,现在他已经无法窥探月薄之的了。

但作为以情绪为食的魇魔,对人心波动的感知依旧敏锐。月薄之这一个细微的颤动,于他而言已是最直白的答案。

古玄莫低低笑道:“当年,我给你道心种魔的时候,窥见了你的深仇大恨,原以为你会就此因恨而杀,以杀入魔。”古玄莫抬起眸子,“却不像你还能苦苦支撑那么多年……最终竟是……以情入魔。”

月薄之俯瞰着他,没有回答。

“目下无尘的月尊,居然是一个痴情种子。”古玄莫微微摇头,“连我也想不到啊……不过,你最终也是入了魔。”

这一句“你最终也是入了魔”,古玄莫说得满是畅快,仿佛在宣布自己的重大胜利。

月薄之冷笑一声:“当初你可不是说,非是你诱我入魔,而是我本心所选?如今你倒会自揽功劳了。”

古玄莫一噎。

月薄之看着古玄莫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讥讽一笑:“你口口声声说入魔不能称为‘堕魔’,让修士道心种魔不过是给他们多一条路,多一个选择。实际上,你自己却也觉得成魔是沉沦之事,你希望拉着修仙者与你一般被恶念侵染,成为阴暗之魂。”

古玄莫眼瞳震动,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月薄之慢吞吞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所以,你看到家母挣脱种魔,根本不开心,并为此暗暗发狠,伺机对我种魔。”

古玄莫的脸上扭曲出一道笑容:“我成功了,你还是入魔了,不是吗?”

“这是我的选择。”月薄之的玄色衣摆扫过最后一级石阶,停在古玄莫面前,阴影完全笼罩了他溃散的魇体,“不是你的。”

古玄莫脸上裂开一道狰狞的笑容,如同腐败的树皮被生生撕开:“像你这种高傲的修仙者最会自欺欺人……”

月薄之看着他,垂眸不语。

古玄莫继续道:“你若不觉得入魔是堕魔、是沉沦,只是一个选择,何以将铁横秋的魔气抽出,破我对他的种魔?”

他期待着看到月薄之动摇的神情,却只见对方抬起眼眸,不假思索道:

“因为那不是他的选择。”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柄利剑,将古玄莫得意的笑容钉在了溃散的雾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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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玄莫的雾气剧烈翻涌了片刻,随即扯出一个更加狰狞的笑:“你倒是会尊重他的选择。那么,你可以自信地确信,你是他的选择?”

月薄之眸光微沉,声音却稳如磐石:“他爱我。”

“真是令人动容的自信啊。”古玄莫笑了,“是因为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真奇怪,你明明是一个多疑敏感的人啊。”

月薄之轻蔑地看着古玄莫,这份轻蔑中夹杂着掩饰得很好的愤怒。

他不喜欢别人提这个话题。

古玄莫则继续道:“话语是可以骗人的,但梦魇却不会。”

月薄之抿了抿唇,他意识到,古玄莫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他不爱听的。

他应该撕烂古玄莫的嘴,拔掉他的舌头。

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他站在那儿,就像他也被九幽玄铁锁链困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折磨。

古玄莫看到了月薄之如此,快意更甚。

“桀桀桀……如果我此刻还能入你的梦,”古玄莫的雾气兴奋地翻涌着,带着恶意的愉悦,“估计所见的人必定是铁横秋吧。”

月薄之并没否认。

否认也没意义。

“可是,当年我在铁横秋梦境深处看到的……”古玄莫魇脸浮动,“不是你。”

月薄之抿了抿唇,当年他也问过铁横秋古玄莫让他看见谁了。

铁横秋回答的是柳六。

原因是他最恨柳六。

这个答案像根刺,多年来始终扎在月薄之心头。即便理智告诉他这合情合理,那股阴郁的妒火却从未真正熄灭。

听到古玄莫的话,月薄之突然察觉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个样子。

铁横秋当年说的柳六,或许根本就是谎言。

又一次的欺骗。

这个认知让月薄之周身的魔气暴动,被刻意压抑的猜忌与愤怒,此刻如同困兽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狂暴的魔息将古玄莫本就溃散的魇体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可那团扭曲的黑雾中却传来餍足的嘶笑:“呵呵呵……他看见的是一个男人。”

月薄之心中一冷,脸上是不耐烦:“有话就说。”

“是……”古玄莫哑着声音,“一个叫汤雪的男人。”

月薄之一怔。

“他始终怀疑,汤雪是死在你手上。”古玄莫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锁住月薄之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对那个死人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怜、依赖和信任……这些都是对你没有的。”古玄莫说得越来越急,因为他发现他从月薄之脸上得不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他想要看月薄之痛苦扭曲恶毒崩溃……可是,这些都没有。

月薄之只是微微怔了一瞬。

而后,那张常年冰封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古玄莫从未见过的复杂神情。

那表情里糅杂了太多难以名状的东西,居然连自诩能洞悉人心所有阴暗面的古玄莫都猜不透。

月薄之沉入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思绪,外界的一切声响都如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壁,模糊而遥远。

古玄莫见月薄之不为所动,顿时急了,高声道:“你还不懂吗?铁横秋心里有别的男人!”

这一声高喝,有些走调了。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终于穿透了月薄之的思绪。他睫毛轻颤,恍若大梦初醒。 W?a?n?g?阯?发?b?u?Y?e?i????????ě?n?②??????5?.??????

而后,他只是对着古玄莫勾起一抹冷笑。

古玄莫神色僵住,浑浊的眼中满是错愕:这绝非月薄之该有的反应。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此刻早该魔气暴走、地动山摇才对。

可现实却是,月薄之只是无声地转身。

玄色长袍拖曳着脚步声,在幽深的地牢中渐行渐远,最终消散在石阶尽头。

月薄之独自穿行在魔宫幽深的长廊中。

两侧镶嵌的夜明珠泛着冷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投映在一道又一道的廊柱之间,如同一个无声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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