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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剑生生拽了出来,三百年的时间,剑身如同眼前这个人,不死不灭、丝毫未变。
这双眼睛里含着的是暴戾还是杀机?
……不,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安静到极致的空白。
只一闪间,剑光已经划开空气,发出悠长悲鸣,离她不过咫尺之距。
她咬着牙,侧身往地上倒下去,借着烈火被暂时挥散的间隙,在地上连着翻了好几个滚,借着翻滚之势刚巧避开凌厉一剑。
疼痛随着动作加剧,舒凝妙没有时间喘息,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手紧握着那把枪,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她屈起食指,虎口卡着退弹杆的凹槽,指尖缓缓推动弹巣,发出传动的咔嚓声。
但这把奠-05的弹巣里,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子弹了。
或许是因为结构简单更具备可控性,研发它的人设计时为了尽可能避免抛壳和供弹故障,整把奠-05的结构都模仿着中古左轮手枪的半自动结构。
大多数人第一次在射击课接触的枪就是左轮,几乎不需要太多时间适应,这种半自动手枪麻烦在打完全部六发子弹后,弹壳会始终留在弹巣内,必须手动退弹。
舒凝妙抵住退壳杆往上顶,空弹壳一个接一个掉在地上。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五个弹壳逐个滚落在她脚边。
只有五个弹壳。
眉心一枪、胸膛两枪、咽喉两枪。
她对微生千衡开了五枪。
但这把枪里……一共有六发子弹。
舒凝妙踉跄着地往后靠了几步,又咳了一声,勉力用背抵在墙面,紧撑着自己的脊背不往下滑:“要不要猜猜,还有一发子弹在哪里?”
咳出的血丝顺着唇边滑下,她仰起头,喉间涌出一声嗤笑,甩过手腕,弹巣内六个空荡荡的膛室顺着惯性飞旋。
微生千衡极轻地挑了挑眉,似有所感,低头看向自己手心。
咔嚓。
那一丝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很快被熊熊火焰的哔啵声掩盖,但于他的身体却不亚于土崩瓦解的轰然巨响。
双手、胳膊、脸寸寸皲裂,他苍白的皮肤如同薄纸,开始支离破碎,无数龟裂从他胸膛向四肢延伸,骨肉顷刻崩裂断开。
这强烈的排异反应,是从他自己体内迸发的。
……原来如此,她刚刚打进他身体里的那五发子弹,全部都只是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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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打在这几个位置,不过是为了掩盖那颗早存在于他身体里的奠石子弹逐渐蔓延的异动。
微生千衡的眼珠深深盯着她,嘴唇微动,开口时,竟然已经径自恢复冷静:“什么时候?”
“还有一发子弹。”舒凝妙重重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只有冷静。
很快,那种情绪变成嘲讽,在她暗红的瞳孔里逐渐放大:“我在跳舞的时候给他了。”
在时毓将邀请的手送到她面前时。
俩人的舞步滑进舞池中心,白色的飘逸裙摆在旋转中挡住相贴掌心那一刻,她将从弹巣里抠下来的那发子弹,不着痕迹地塞进了时毓手心里。
异能者将奠石做的子弹吞进体内,无异于自毁,但时毓吞下了那发子弹。
所有人都觉得他愿意活着,只有舒凝妙知道他渴望死。
没有商量、没有计划,在今天之前,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发一句消息。
那句“相信”的对象,从来不是微生千衡。
她有眼睛,她分得清。
潘多拉构建的身体在奠石影响下急剧崩塌,继而吞没他的感官,微生千衡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眉宇含着不动声色的怒火。
彼此之间维持到这一刻的缄默,竟然真的天衣无缝地隐瞒过了他。
微生千衡的皮囊如同瓷偶泥人,苍白的皮肤崩解四溅,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发出粉身碎骨之声,彻底碎灭。
从那寸寸碎裂剥脱的外壳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和浸满污垢的铂金发丝。
时毓仰起头,原本干净白皙的脸上一道道黑色液体和猩红的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来,混在一起,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惨淡的灰色眼眸遥远地望着她。
血浆从狰狞的弹孔中涌出来,他膝盖一软,身子向下滑去,被一只手堪堪抓住衣领。
舒凝妙冲过去抓住他衣领,不让他就这么跪下去。
鲜血已经浸湿他整个额头,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背上,顺着她的手滑下来,倦怠而疲沓。
他神经质地喘息:“脏。”
衣服已经被团团脏渍浸透,时毓站着却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抓着她的手腕借力勉强抬起头,嘴角鼻孔里全是血。
大片猩红混着淤泥般的黑血,在火焰的熏烫下粘作一块,皮肤上泛着大片青紫的血丝,透出狼狈至极的模样。
他用指尖抓挠着脖颈的皮肤,让更多的血流出来,恨不t得将体内的血都流干净。
又用手背一遍遍反复抹去脸上的稠黑和灰尘,直到弹钢琴的细长双手也满布血迹尘灰。
肋骨断了几根,舒凝妙刚恢复一点,耳朵嗡嗡作响,连喘气都难受,好半天才低声道:“别擦了,不脏。”
时毓凑近身子,松开双手,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微凉的手穿过她腰间,他像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庞上面无表情。
她的裙装在烈火中焚碎,他在血污中泥泞不堪,失去一切纷华靡丽的裹挟,所有欲望的、脆弱的、丑陋的,最了解彼此的,最完整真实的自己。
舒凝妙缓缓跪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他被血浸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头发。
时毓像个孩子般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她没有推开。
花园前藤架前跳动的影子,她头顶上那片片掉落的花瓣,他好笑女孩对音乐课“聊天时能应付过去就行”的态度,随意按下琴键,让她猜测乐曲,她很聪明,他弹过的她能猜对八九成,猜赢了就借机讹他一笔,猜输了就假装没发生过,时毓闭上眼,一次次回想这再普通不过的画面,描摹女孩算不上温柔的神情。
“我不明白。”时毓表情漠然,又有些麻木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那梦中不断盘桓的花园,和美丽到不像真实的阳光,不过是因为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他所有的挣扎隐痛,只有舒凝妙清楚地看见,只有她真正看见自己。
他可以一直假装完美,但离开她就只能留在恐惧里。
“我是谁?”他开眼皮,轻柔地问她:“我自己好像也有些不清楚了。”
她低声喊他:“时毓。”
这次她没有不耐烦了。
奠石从他体内遍布四肢百骸,被贯穿的伤口不会再愈合,只会恶化到崩坏为止,他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眼泪和血液凌乱得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