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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一起,一起将这藐視圣人的老头打出去!”

“和圣人辯经,你也配?什么东西呸!”

负责傳话的童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傻了,一张稚嫩的小臉惨白如纸。

他看看怒不可遏的人群,又看看依旧平靜的老者,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求助的目光只能投向那扇依旧紧闭的门,门内却无丝毫声息。

就在这怒骂推搡的混乱即将徹底失控,老者却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诸位,稍安勿躁。”

人群顿了顿。

“老朽并非什么狂徒,”他徐徐说道,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与人闲谈。

“也绝无半点要故意冒犯圣人之意。”

他微微转动脖颈,目光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对事不对人的坦然。

“只是这做学问,探求经义的道理,最重要的,便是区区一个真。”

“方才圣人给出的答复,文采斐然,论证也看似周密,的确称得上精妙二字。”

“然而,若是仔仔细细地去推敲,去对照《公羊》一贯的宗旨本意,便会发现,其中确实存在着值得进一步探讨商榷的地方。”

“老朽因此才斗胆提出疑问,想要请教,实在并无他意,更非存心捣乱。”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看周围的人群,而是再次面向那扇紧闭的侧门。

他一丝不苟地,用双手輕輕掸了掸自己那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儒衫前襟,拂去尘埃。

尔后,他对着官学建筑的深處,那个象征着圣人所在的方向,鄭重地缓慢地深深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周全的大礼。

整个动作,从躬身到直起,都透着一股对学问本身的虔诚与尊重,而非对任何名号的屈从。

随即,他直起身,字字清晰,仿佛帶着千钧之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老朽不才,姓鄭名玄。今日在此,是为求教,亦为明辨。”

“请圣人不吝赐教!”

鄭玄?!

这两个字仿佛拥有魔力,瞬间冻结了方才还鼓噪不休的空气,也冻结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以及他们尚未完成的动作。

前一刻还喧嚣鼎沸,怒骂震天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骤然之间,彻底失声。

先前那些愤怒,尖利的叫骂,几乎要付诸实践的推搡意图,全都在这沉甸甸的名字面前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发自肺腑的难以置信。

鄭玄?

哪个郑玄?

难道真的是那位学究天人,遍注群经,被天下所有读书人奉为圭臬,尊为当世经学泰斗,傳说中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许多年的一代大儒,郑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有人下意识地失声驚呼,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有人使劲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耳鸣,出现了幻觉。

更多的人则是在脑海中飞快地翻检着关于“郑玄”这个名字的一切信息,他的学问,他的声望,他的传说。这个名字的分量太重了。

他为啥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如此寒酸的半旧儒衫?

这和传说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儒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在老者身上。

只是这一次,目光中不再是輕視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审视,是驚疑,是探究,更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整个官学门前,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靜。

谢喬正在一墙之隔的梁园里,听到外面的动静起初并没太在意。

还以为是哪个狂热粉丝又在喊什么圣人英明,或者是为了抢个好位置起了点小摩擦,寻常事耳,见怪不怪,不必在意。

她理了理袖子,正打算动身回相府,今日的圣人答十问的戏码也算圆满落幕了。

就在这时,小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汗水和惊恐交织,说话都有些结巴。

“主…主公!不好了!外面……”

小吏喘着粗气,指着官学方向。他喘匀了气才继续说:“外面来了个老者,他说圣人答错了!”

谢喬眉头微蹙,答错了?怎么会。

她心里嘀咕,莫不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找人把他客气点请走就是了,别扰了秩序。”她随口吩咐。

小吏猛地摇头,声音都变了调:“不不主公!那老者说他叫郑玄!他点名要和圣人辯经!”

郑玄?!

谢乔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个郑玄?还能是哪个郑玄!遍注群经、活着的经学化石、据说早就归隐养老的大佬郑玄?!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辯经?跟谁辩?

跟她这个藏在幕后的冒牌圣人辩吗?

谢乔嘴角抽了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下麻烦了。

她得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这位大神‘请’走,或者……怎么圆这个弥天大谎。

她现在手里确确实实攥着两张足以震动经学界的王牌。

一位是海内大儒荀爽,另一位则是博学鸿儒蔡邕。

若真要摆开阵势辩论经义,凭借这两位的学识,胜负尚未可知,不见得就会输给郑玄。

可关键在于,她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打出这两张非同寻常的牌。

蔡邕还好说一些,去了西凉有一段时间,勉强可以算作半个能够信任,可以沟通的自己人。

然而荀爽那边,情况就复杂太多了。

若是让他知晓,这些日子以来,那位神秘莫测、备受推崇的“圣人”,其实是她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白嫖着他的学问和见解,天知道这位性子古怪老先生会作何感想。

官学大门外,无数双眼睛依旧巴巴地满怀期待地望着官学深處,等待着来自“圣人”的一个明确回复。

就在这万众瞩目、屏息以待的时刻,郑玄的身躯,却骤然矮了下去。

他撩起那件半旧的儒衫下摆,双膝一弯,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官学门前的尘土之上。

苍老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帶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圣人若不应,老朽便跪死于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郑玄年迈的双膝开始微微颤抖,汗水浸透了他那件半旧的儒衫。

他的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如同磐石。

人群中,终于有位面色不忍的年轻文人上前一步。

“郑公,地上凉,此事不如暂且搁置,您老人家还是先起来吧。”他低声劝道,伸出手臂,试图将郑玄搀扶起来。

郑玄轻轻一甩胳膊,固执地避开了那只手,目光依旧坚定地望着官学深处。

那文人见状,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他略一犹豫,竟也撩起衣袍,在郑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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