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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妥?”公孙延把眼一瞪,“郑玄是我师弟,我这个做师兄的来看他,天经地义!他敢不认?”

说着,也不管弟子们什么反应,自顾自拉住一个路人便问:“劳驾,可知郑玄郑康成,下榻在何处?”

那路人见他一副老学究打扮,倒也客气,指了个方向。

福安客栈,门脸阔朗,朱漆大柱,檐下挂着一溜儿精致的灯笼,即便在白日,也透着几分雅致与贵气。

此刻,客栈内外人影绰绰,不少身着儒衫的学子进进出出,面上都带着几分兴奋与期待。

公孙延大摇大摆走到柜台前,将竹杖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柜上算盘珠子都跳了跳。

“掌柜的!”他扬着下巴,声音洪亮,“郑康成可在?”

柜台后,邹兰正低头拨着算盘,闻声抬起头来。她打量了公孙延一眼,见他衣衫寻常,身后跟着三个垂头丧气的年轻弟子,不像什么显贵人物。

她放下算盘,语气平淡却不失客气:“老先生寻康成先生?”

公孙延眉毛挑得老高,“速去通报,就说他师兄公孙延到了!”

邹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几日来郑夫子的儒生不知凡几,眼前这位口气倒是不小。

“老先生见谅,”邹兰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腔调,“康成先生正在潜心治学,吩咐过不见外客。若无要事,还请回吧。”

“不见外客?”公孙延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老夫是他同门师兄,算哪门子的外客?休要狗眼看人低!”

这一嚷嚷,立时引得大堂内不少儒生侧目。

邹兰脸上那点客气也淡了下去,声音冷了几分:“老先生慎言。小店迎来送往,见的客人多了,倒不曾见过上门便口出恶言的。郑先生确有吩咐,若您真是他师长故旧,不妨留下名帖,待先生有暇,自会定夺。”

“名帖?老夫就是名帖!”公孙延气得胡子乱抖,竹杖在地上戳得笃笃响,“我倒要看看,郑康成是不是连师门情谊都不顾了!”

说着,他竟是想绕过柜台,往里闯。

“哎,老先生,不可无礼!”邹兰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她虽是女子,身形却不单薄,往那儿一站,竟有几分沉稳。

大弟子连忙上前拉住公孙延:“师父,师父,有话好说,莫要动气。”

二弟子和三弟子也赶紧帮腔,生怕自家师父又闹出什么笑话。

“让开!”公孙延哪里肯听,一把甩开大弟子的手。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住客。

几个年轻儒生围了过来,见一个形容邋遢

的老头在柜台前大吵大闹,言语间对郑玄颇为不敬,不由心生不满。

其中一个面皮白净,头戴纶巾的儒生忍不住出声道:“这位老丈,郑公乃当世大儒,岂容你在此喧哗放肆?”

另一个高个儒生也附和:“就是!郑公为筹备辩经大会,耗费心神,岂是你这等不明来路之人随意打搅的?”

公孙延本就一肚子火,听这几个后生小子也来教训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眯缝着老眼,努力想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却只能见到几个模糊的人影晃动。

“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饶舌!”公孙延把竹杖一横,“郑玄是当世大儒不假,难道老夫就不是他师兄了?想当年,他还在马融老师门下流鼻涕的时候,老夫已经能著书立说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儒生们都有些哗然。

郑玄的师兄?他们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这老者的言行举止,也不像什么得道高人。

那白净儒生冷笑一声:“一派胡言!我等从未听闻郑公有你这般粗鄙无礼的师兄。莫不是哪里来的骗子,想攀附郑公名望?”

“骗子?”公孙延气得哇哇大叫,“老夫公孙延,扶风人士!不信你们去问郑康成,看他认不认得我这个师兄!”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阁下莫非是,触柱先生?”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堂,霎时安静了数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

说话的是个中年儒生,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带着几分探究。

“触柱先生?何解?”有人纳闷。

中年儒生解释:“扶风公孙延,眼疾不治,一日触十柱,头长十包,人送外号,触柱先生。”

第100章

那中年儒生话音刚落,整个大堂内骤然安靜下来。

“触柱先生……”

一个年轻儒生茫然地重复几遍,渐渐理解其中含义。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喷了口中的茶水。

这声響一起,气氛登时不同。

起先是零星的窃笑,有人肩膀耸动,拼命用袖子捂住嘴。

接着,压抑不住的笑声彻底爆发,響彻整个大堂。

“哈哈哈哈!触柱先生!妙啊!真是妙!”

“头长十包!哎哟,我不行了,肚子疼!”

那先前与公孫延争辯的白净儒生,此刻脸憋得通红,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另一个高个儒生更是夸张,直接笑弯了腰,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捶着大腿。

公孫延那张老脸,由红转紫,又由紫转青,精彩纷呈。胡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

“谁!谁在胡说八道!”

他气得浑身发颤,努力辨认声音的来源,眼前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在晃动。

“哪个在笑!给老夫站出来!”

大弟子周算急得滿头大汗,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师父!师父!莫要再……”

“滚开!”

公孫延一把甩开周算,高举竹杖,循着他感觉最响亮的笑声来源,猛地砸了下去。

“再敢乱传!再敢乱传!”

他口中怒喝,杖头却“噗”的一声,闷闷地打在了厚实的桌面盖布上。

一下复一下,力道不小,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跳。

短暂的错愕之后,大堂内的笑声不减反增,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哎哟!触柱先生打歪了!柱子在先生左手边!”

“先生垂垂老矣,力气不小,可惜眼神差了点!”

“这下桌子也要长包了!”

几个顽皮的年轻儒生甚至开始模仿他拄杖的样子,一瘸一拐,引得哄堂大笑。

公孫延气血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哇呀呀呀……”

他挥舞着竹杖,在原地徒劳地乱转,却連一个嘲笑者的衣角都碰不到。

二弟子和三弟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連忙一左一右架住他,几乎是拖着他。

“不肖之徒!一群不肖之徒!”

“枉读圣贤书!”

公孙延兀自叫骂,声音却已帶上了几分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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