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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民心认可。就这么一封奏表发出,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甚至能想象,若是再来这么几次,将来有人在梁国街头问起她的名姓,得到的回答恐怕只会是:“謝乔?哪个謝乔?未曾听闻,是个大人物么?谋士还是武将?”
声望的损失尚可弥补,更恶心的是那两个标签。
它们就像官府烙在囚犯脸上的刺字,雖无形,却已深深地刻进了每一个看向她的人的心里。这是一种根植于意识层面的印象,无法用言语辩解,更无法用行动去抹除。
她能感覺到,当她被打上这两个标签时,某些东西已经开始变了。
相府里,那些平日里对她敬爱有加的属吏,再与她对视时,眼神深处一定会多一絲探究与怀疑。那些视她为主心骨的百姓,在田间地头谈论起她时,一定也会在交口称赞之余,添上一句“咱们的主公,就是心眼多了些”。
以致于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她真是诡计多端和抗旨不尊。
打开系统面板的【城池】列表翻阅,謝乔发现她据有的十城二关之地,数据顯示民忠都在不同程度地往下掉,尤其是梁国的其余七县,掉得最严重。
民心忠诚度的根基,正在被悄然动摇。当“诡计多端”和“抗旨不遵”的印象深入人心,信任便会瓦解,敬爱亦会消磨。
等民忠掉到临界值,积怨便会如山洪般爆发,就该爆发内乱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
“主公。”周密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恭谨而克制。
“进来。”谢乔應了一声。
她关闭面板,迅速收敛了心神,面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靜。
于融与周密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垂首步入堂中。二人走到离席案数步之遥站定,向谢乔行揖礼。
“主公。”二人齐声唤道。
直起身,目光触及谢乔时,皆是微微一顿。
周密率先察覺到不对,他感覺今日的主公,似乎……有些不同。
并非是外貌或衣着,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往日里,主公雖年轻,但自有股运筹帷幄的沉穩气度,令人信服。
可今日,她端坐席上,身形未动,眼神却像一池深潭,望不见底。他竟从主公身上隐约感到一絲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于融虽不如周密那般敏锐,但也察觉到堂中气氛似乎比往常凝重了些许。
“主公,兵马整顿完毕,随时可以开拔。”于融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粮草也已备齐,数目无误。”周密跟着禀报。
二人说完,便靜立堂下,下意识地观察着谢乔的反應,等待她的指令。
谢乔抬起眼,视线逐一扫过于融与周密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二人无端感到一股寒意。
前几日,袁绍的讨董檄文传入梁国,关东諸侯定下的会盟之地在酸枣。
“先前所议,一仍其旧。我身不至,便由二位代劳。”谢乔说。
还是之前拟定的计划,派遣周密于融,一文一武,代替她去会盟。
她看向周密:“此去酸枣,諸侯会盟,人心各异,言辞交锋之险,不亚于刀兵相见。盟中诸事,由你权衡定夺。”
而后,她的目光转向于融:“你领一千兵为梁国门面,兵事之外,一應进退,皆需听从周密调度,不得擅专。”
一番话说完,堂中再度陷入沉寂。
主公的命令清晰明确,可那份不容置喙的疏离与决断,却让他们感到陌生。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迟疑。他们犹豫的,并非是命令本身,而是主公此刻的态度。
最终,还是周密先一步敛神,躬身长揖到底:“诺。”
于融反应过来,亦随之抱拳:“末将遵命。”
谢乔不再多言,只淡淡吐出四个字:“即刻开拔。”
二人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后知后觉地应声:“是,主公。”
随后转身,迈着沉穩却比来时更顯凝重的步子,退了出去。
堂中重归寂静,谢乔站起身,觉得有些气闷,想出去走走。
她回到内室,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穿的粗麻短褐,从侧门步出相府,决定去逛逛东市。两名亲卫同样换了便装,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在原世界她就喜欢逛菜市场,她很喜欢市井的烟火气,这让她觉得自己与这片土地的联系是真实的。
她缓步走着,看货郎摇着拨浪鼓,看陶器摊上新烧制的瓦罐,心头的凝重似乎被这喧嚣冲淡了些许。
变故陡生。
人群中猛然挤出一人,面带一种扭曲的狂热,手中紧攥着一柄殺猪刀,刀锋在日光下泛着油腻的寒光。
他嘶吼着扑了过来,目标正是谢乔。
“逆贼!”
不等周围的百姓反应过来,谢乔身后的两名亲卫已如猎豹般窜出。
一人迎面而上,用小臂精准地格开持刀的手腕,另一人则顺势欺近,一记手刀砍在对方手肘关节处。
只听咔地一声脆响,殺猪刀脱手飞出,在地上滚了几圈。
那人吃痛,身子一软,已被亲卫反剪双手,死死按跪在地。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快得让四周的惊叫声都慢了半拍。
“主公!”亲卫低喝一声,侧头请她示下。
被制服的刺客兀自挣扎,脸贴着尘土,脖颈青筋暴起,他奋力扭过头,朝着谢乔的方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力竭地骂道:“国之逆贼,天下共讨之!我今日杀你,乃是为国除害!死又何憾!”
听着这番话,谢乔心头一震。
她仔细打量着地上的人,他着粗布衣衫,上面沾着不知是油污还是泥垢的痕迹,露出的手掌满是厚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这分明是个靠力气吃饭的底层百姓,并非训练有素的刺客。
她看着这个衣衫褴褛、满眼血丝的男人,他不是刺客,甚至不是敌人。他只是一个被那两个标签蒙蔽了双眼的百姓,一个被当了刀使的无辜之人。
“主公,此人当街行刺,意图不轨,罪当……”
谢乔摆了摆手,打断了亲卫的话。
“放了他。”她下来决断。
“可是主公,此人……”
“照我说的做。”谢乔坚定道。
亲卫虽有不解,却还是松开了手。
那人得了自由,一时竟有些发愣,他踉跄着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乔,最后眼神复杂地混入四散的人群,消失不见。
方才还热闹的市集,此刻静得可怕。
百姓远远地围着,投来的目光里,有惊恐,有疑惑,更多的,是一种疏离的审视。
回到相府,东市的喧嚣与杀意仿佛都被隔绝在高墙之外。堂中空旷,只余下自己沉重的脚步声。谢乔挥退了跟着的亲卫,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