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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表情,但余光却明显瞧见他握在伞柄的手指收紧了一刹,应答的声音里透出了点笑意,“好。”
两人撑着伞并肩从刑罚堂里走出来,和刑罚堂长老巫善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长老身边童子好奇地望着两人背影,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几月行天君每日都来刑罚堂,是专程来接那位姐姐的么?我就说,行天君怎么可能比我都还能犯错,日日要来接受惩罚呢。”
巫善用笔杆敲了那童子一下,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每天都在犯错?是故意惹我生气是吧?”
小童捂住脑袋哎哎叫道:“才不是呢,长老冤枉!”
巫善逗完小童,表情又凝重下来,叹了口气。
起初,游辜雪三天两头往刑罚堂来入无象塔,他都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还在劝说他不必灭情绝欲,纵然有几分私情,又有何妨?
那时候,他还并不觉得以游辜雪冷心冷清的性子,会真的沉溺于小情小爱中,浅尝一点情爱滋味对往后修途亦无伤大雅。
现在看来,这行天君怕是真的陷进去了,红鸾星动,要历情劫了。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可没有那么好过,陷得过深反伤己身。
不知剑尊是否知晓?
正值清晨,又落着雨,在外行走的人很少,长长一条青石径上只有他们两人。
游辜雪手里这把就是普通的油纸伞,他人生得修长挺拔,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两人同挤一把伞下,难免狭窄。
为了避雨,他们挨得很近,手臂紧贴着彼此,走动之间,衣料相磨,发出簌簌的轻响。
他的肩比慕昭然的高了不少,源源不绝的热意从衣衫底下透过来,沾染上几分春日潮气,蔓延至她的感官里。
慕昭然又想起铜镜里,水池边,他抬手捏住鹿嘴时的画面。
湿漉漉的水汽在他皮肤上附着上一层珍珠般的光泽,因为用力,手臂的肌理紧绷着,显出紧实好看的轮廓,臂上还能瞧见几条蜿蜒的青色血管。
练剑之人的手,结实,有力,又稳当。
不管从多高的地方坠落下来,他都能稳稳地接住她,两次。
慕昭然心脏扑通一跳,感觉到心海里蝶影轻微扇动了两下翅膀,她诧异地睁大眼睛,抬手用力捶了自己心口一记。
游辜雪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师妹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慕昭然急忙否认,恼羞成怒,面颊不由发烫。
可恶的蝴蝶,你不是食爱蛊吗?我看到云霄飏失去理智时你也扇翅膀,想到阎罗感觉难过时你也扇翅膀,现在只是走在游辜雪身边,你还要扇两下翅膀!你没事的时候扇什么翅膀?闲得慌么!!
啊啊啊,慕昭然你难道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她突然有些后悔让他送自己回土宫了。
慕昭然越是心虚,走得就越是快,游辜雪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伞面微斜,挡住随风倾斜的雨丝。
走了半程,才遇到天道宫的同门,对方扬起手,准备打招呼,都还没看清迎面而来的人是谁呢,就从他身侧一晃而过了。
那人疑惑地嘀咕,“怎么这么着急,这两人大清早地竞走呢?”
他旁边人道:“再过一月就是段位考核了,可能忙着去修炼吧。”
“这么忙的话,直接御空或是缩地成寸不是更快?还打着伞,搞得像是在雨中漫步,雨中漫步也不是这么个漫法。”
两人打趣了几句,望着他们渐去的背影也没在意。
很快,在慕昭然的健步如飞下,土宫的大门出现在了不远处,慕昭然舒了口气,急不可待地冲入雨帘里。
清脆的声音从他耳畔飘过,“马上到了,不用师兄再送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慕师妹……”游辜雪把伞往她撑去,追了两步,她已经抬手护着头顶,踩着青石板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洼,脚下渐起啪嗒的水珠,快步跑进了土宫的宫门大檐下。
她拂了拂裙摆上的雨珠,回头对他挥一挥手,说道:“师兄你回去吧,不然被岑夫子瞧见了,又得给你摆脸色。”
土宫里传出岑夫子耳尖的传音,“大胆!谁在说我坏话!我给谁摆脸色瞧了?”
慕昭然赶忙摆手,“快走快走!”
濛濛细雨遮住了游辜雪脸上的笑意,他将伞面点了三下,似是回应她的话,在岑夫子出来前,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岑夫子恰好从内走出来,见到慕昭然,说道:“我跟林夫子听到无象塔的铜铃声响,正想着找把伞去接你,没想到你脚程倒是快,我们还没出门,你都回来了。”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林夫子问道,“有人送你回来么?怎么不叫人进来坐一坐。”
慕昭然摆出一脸谄媚的假笑,推着两位夫子往回走,说道:“没人,我自己回来的。”
岑夫子沉着脸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话。
游辜雪撑着伞,隐匿在一株茂盛的绿树后,望着那三道身影缓缓步入殿内,转过照壁,再望不见。
他抬手摸了摸左边臂膀,伞面下的空间里似还拢着一缕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柔软发丝被风扬起时,拂过他执伞的手腕,些微痒意便沿着手腕毛孔沁下去,顺着骨肉,痒进了他心里。
往土宫行来的每一步,他都在克制自己。
克制自己不去触碰她,不去拥抱她,不去亲吻她。
脊骨里的行天剑又发出颤鸣,他对慕昭然的爱恨欲都太多了,多到就连他的本命剑,都开始质疑,替天行道的行天君,还能不能不受情所干扰,真的做到秉公无私,替天行道。
游辜雪唤出行天剑来,轻抚剑格上的那一朵血红霜花,止住了它的颤鸣。
放心好了,他的道心不会毁在情之上。
今生,他必会过问心台。
土宫之内,入得殿后,夫子们第一时间,自然是要查看慕昭然的石相情况,确保她当真能够掌控住着地煞,而不会反受它影响。
慕昭然将放出石相时,忽然听到了行天剑的幽微剑鸣,倒不是来助她清心的,反倒像是在警醒它的主人。
她又想起以前听到过的几次剑鸣,原来他有过那么多次心不静的时候,且好像次次都与她有关。
“昭然,昭然!”
耳边传来夫子的喊声,慕昭然回过神来,耳边的剑鸣声也很快安静了,她集中心神,结印放出石相。
小小的一尊地煞像出现在她的掌心里,地煞盘膝而坐,肤如乌墨,左手托石杵,右手腕上缠着熔鞭,双目紧闭,眉心一点金印。
全然看不出曾经逸散的暴戾煞气,如今闭眉垂目的样子,反倒透出几分神相。
楚禹听说小师妹从无象塔中出来,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当即高兴道: